玄天机点了点头,身影一晃,消失在了云雾深处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山巔的风,吹动著萧辰的衣袍。
他缓缓直起身,低头看向已经悠悠转醒,满眼惊恐与茫然的江別鹤。
希望,变成了更深的绝望。
他本来,自己喊出斩门,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为自己爭取到了谈判的资格。
可是,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只是从一个痛快的死法,掉进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深渊。
看著萧辰那双冰冷、幽暗,却又暗藏著一丝急切与疯狂的眼睛,江別鹤感觉,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。
他知道,接下来,等待他的,將会是比死亡可怕一万倍的折磨。
萧辰弯下腰,一把揪住江別鹤的头髮,將他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提了起来,凑到自己面前。
他的声音很轻,很慢。
像是情人间的呢喃,却又带著地狱深处吹来的寒风。
“江门主,我们换个地方,好好聊聊。”
执法堂,石狱。
沉重的玄铁石门在身后关闭,发出轰隆一声巨响。
最后一缕光线消失,只剩下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月光石,散发著惨白而冰冷的光。
隨著萧辰鬆开手,江別鹤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修为被废,加上这里的禁制,让他连调动一丝仙力暖和身体都做不到。
刺骨的寒意顺著脊椎往上爬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“呵,呵呵……”
绝境之中,江別鹤反而笑了起来。
笑声乾涩而嘶哑,充满了自我安慰式的癲狂。
他抬起那张血污斑驳的脸,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撑起身体,试图摆出最后的尊严。
“你知道斩门意味著什么吗无知的蠢货!”
他盯著萧辰,眼神里带著一丝色厉內荏的凶狠。
“那是你,乃至整个羽化仙宗都无法想像的庞然大物!”
“你敢杀我,不出三日,斩门的怒火便会降临!”
“届时,別说你这个小小的玄仙,就是玄天机,就是整个羽化仙宗,都將化作飞灰!”
他越说越激动,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一样。
他觉得,萧辰如此在意斩门,必然对其有所了解,也必然会因此感到恐惧。
只要恐惧,就会有破绽。
然而,萧辰的反应,却像一盆冰水,把他从头浇到脚。
没有愤怒,没有惊惧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。
萧辰只是静静地看著他,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卖力地表演著最后的滑稽戏。
那双幽暗的眸子里,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。
却又深不见底,藏著能吞噬一切的旋涡。
“说完了”
萧辰终於开口。
声音很轻,在这空旷死寂的石狱中,却显得格外清晰。
江別鹤愣了一下,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“说完了,就该我问了。”
话音未落,萧辰鬼魅一般出现在江別鹤面前。
他没有动用任何仙法,只是伸出两根手指,併拢如剑,轻轻点在江別鹤的眉心。
“啊!”
一道不似人声的悽厉惨叫,猛地从江別鹤的喉咙里爆发出来。
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。
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最深处的、无法言喻的酷刑。
在江別鹤的感觉中,一股阴冷、邪异、充满了死寂与绝望的力量,顺著萧辰的指尖,如跗骨之蛆般钻进了他的神魂之中。
他看到自己的神魂之上,凭空浮现出无数条细密的黑线。
如同蛛网一般,迅速蔓延,缠绕,收紧!
每一条黑线,都在疯狂地吞噬著他的神魂本源,带来一种生机被活生生抽离的、深入骨髓的剧痛与虚弱。
这是一种无休无止,无法抵抗,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走向枯萎和死亡的绝望折磨。
“这是什么,什么鬼东西”
江別鹤抱著头,在地上疯狂地翻滚、抽搐,涕泪横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