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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背信弃义的畜生(1 / 2)

寿春城外,天刚蒙蒙亮。

一层薄雾贴着地面,像裹尸布。

雾气里,上百名秦军工兵,正沉默地劳作。

木槌敲击木桩的声音,沉闷,压抑。

一座高台,正在平地上拔起。

完全由粗大的原木搭建,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,充满了原始的野蛮。

台子很高。

高到足以让城墙上的人,看清上面发生的任何事。

王贲站在指挥车上,看着那座高台。

晨风吹动他盔上的红缨。

他的脸,藏在冰冷的面甲后面。

一名亲卫递上水囊。

“将军,天冷,喝口热水。”

王贲没有接。

他的目光,越过那座正在成型的高台,落在了远处寿春巍峨的城郭上。

那里,死一样地寂静。

“时辰差不多了。”

王贲的声音,没有温度。

“把人带上来。”

“喏。”

命令传下。

一队甲士,从后方营地里,押解着一列囚犯走来。

囚犯们都曾是楚国的贵人。

此刻,他们穿着囚服,披头散发,手脚都戴着镣铐。

走在最前面的,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。

他的腰杆,依旧挺得笔直。

他是楚国的上大夫,熊拓。

一个以刚直闻名于列国的楚国宗亲。

“秦狗!”

熊拓看着那座高台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他目眦欲裂,对着王贲的方向,破口大骂。

“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畜生!杀了我!现在就杀了我!”

“想用我等来折辱我大楚将士?痴心妄想!”

王贲的面甲下,眼神没有一丝波澜。

他只是抬了抬手。

两名如狼似虎的秦兵冲上去,一脚踹在熊拓的腿弯。

熊拓惨叫一声,跪倒在地。

一名士兵粗暴地掰开他的嘴,将一块破布塞了进去。
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
熊拓剧烈地挣扎着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。

“押上去。”

王贲的声音,像冬日的寒冰。

士兵们拖着熊拓,走上刚刚完工的高台。

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
一名赤着上身的秦军刽子手,早已等在台上。

他手里,提着一柄刃口宽大的刑斧。

斧刃上,还残留着昨日劈砍木料时留下的木屑。

“咚!”

“咚!”

“咚!”

秦军阵中,战鼓被擂响。

那鼓声,不急不缓。

一下,一下,敲在寿春城墙上每一个楚国守军的心上。

城墙上,楚军校尉项梁,死死地抓着墙垛。

他的指节,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
他认得那个被押上高台的人。

那是熊拓。

上个月,还在朝堂之上,痛斥那些主张投降的国贼。

“将军……”

身旁的副将,声音颤抖。

“秦人……秦人这是要做什么?”

项梁没有回答。

他只是看着。

他看到,那名刽子手,抓着熊拓的头发,将他的头,重重地按在一截充当砧板的木桩上。

他看到,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刑斧。

阳光,照在斧刃上,反射出刺目的白光。

“不……”

项梁的喉咙里,挤出一个沙哑的字。

高台上。

刽子手看了一眼指挥车上王贲的方向。

王贲,缓缓抬起了右手。

然后,猛地挥下。

刽子手深吸一口气。

手臂肌肉坟起。

“噗!”

沉闷的,令人牙酸的入肉声。

一颗花白的头颅,从高台上滚落。

腔子里的血,像喷泉一样,冲起三尺多高。

那无头的尸体,在木板上抽搐了几下,便不再动弹。
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
城墙上,所有的楚国士兵,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。

他们的脸上,是茫然,是惊骇,是难以置信。

风,把浓重的血腥味,吹了过来。

“啊——!”

不知是谁,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。

仿佛一个信号。

整个城墙,瞬间炸开了。

“熊公!”

“秦狗!我与你势不两立!”

“畜生!畜生啊!”

无数士兵,用拳头,用头盔,疯狂地捶打着墙垛。

他们的眼中,流出血泪。

项梁闭上了眼。

他听到,自己牙齿咬碎的声音。

高台下。

王贲依旧静静地站着。

他听着城墙上传来的,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咒骂。

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“下一个。”

他平静地说。

……

咸阳,廷尉府。

烛火下,李斯正在翻阅一堆刚刚整理出来的卷宗。

全是关于少府丞赢冯,及其党羽贪赃枉法的罪证。

每一条,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

人证,物证,一应俱全。

仿佛这些人,不是刚刚才被“查出”问题,而是早就被判了死刑,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,将罪名公布于众。

李斯知道,这些东西,都来自武安侯府。

来自那个名为“黑冰台”的,不见光的组织。

它的效率,高得可怕。

它的手段,狠得令人心寒。

一名属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。

“大人,都安排好了。”

他低声说。

“按照您的吩咐,所有罪证都已誊抄备案。明日早朝,便可呈递王上。”

“另外,那些死掉的官员家属,也都‘安抚’过了。”

“他们……都签了认罪状,承认家人是畏罪自杀。”

李斯点了点头。

他拿起笔,在一份最终的结案陈词上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他忽然感到一阵脱力。

他靠在椅背上,看着跳动的烛火,有些失神。

他赢了。

他帮武安侯,把一场血腥的私下仇杀,变成了一场名正言顺的官场清洗。

从此以后,咸阳城里,再没有人敢轻易招惹魏哲。

可他自己呢?

他已经在这条船上,坐得太深了。

深到,再也看不到岸。

“大人。”属官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问道,“武安侯他……真的只是被禁足在府?”

李斯看了他一眼。

“王上的口谕,你没听到吗?”

“可……可他杀了彻侯啊!”

李斯没有说话。
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向武安侯府的方向。

那个方向,一片漆黑,安静得如同不存在。

但李斯知道。

那里,蛰伏着一头比咸阳宫里那条龙,更难预测的猛兽。

“他杀的,不是彻侯。”

许久,李斯才轻声说。

“他杀的,是王上递过来的一把刀。”

“王上想试探他,会不会被刀割伤手。”

“结果,他把刀,掰断了。”

属官听得云里雾里,不敢再问。

李斯挥了挥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