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几位老世族,也派人送来了重礼,想要……交好我们。”
魏哲正在院子里练剑。
他的剑法,没有招式。
只有最简单的劈、砍、刺、撩。
但每一剑挥出,都带着一股破开空气的锐利声响。
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。
“太安静了。”
他停下动作,用布巾擦着剑身。
“什么?”姚贾没听清。
“我说,他们太安静了。”魏“哲的目光,穿过院墙,望向那些高门大宅的方向。
“一群被抢了食的狼,不会就这么夹着尾巴做狗。”
“他们只是在等。”
姚贾的心,咯噔一下。
“等?等什么?”
“等一个,能咬死我的机会。”
魏哲笑了。
就在这时,一名黑冰台的密探,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。
他的一条胳膊,不自然地扭曲着,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。
“侯爷!”
密探单膝跪地,声音急促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在城中的所有商铺、粮店、工坊,全都被封了!”
姚贾脸色大变。
“被封了?谁干的?以什么名义!”
“是少府的人!”密探喘着粗气,“为首的,是新任的少府丞,长信侯赢冯!”
“他们说……说我们的账目有问题,偷漏税款,要彻查!”
“赢冯?”
姚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“他是赢溪的堂弟!是那帮老宗亲里,出了名的笑面虎!手段最是阴狠!”
他立刻明白了。
这是报复。
赤裸裸的,针对武安侯府的报复。
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。
武安侯府的势力能扩张得这么快,黑冰台能养得起那么多人,靠的就是这些产业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。
现在,资金链被掐断了。
这比在战场上输了一仗,还要致命。
“侯爷!我们必须立刻反击!”姚贾急道,“让李斯大人出面!少府此举,完全不合规矩!”
魏哲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看着那名受伤的密探。
“谁打的你?”
密探愣了一下,随即眼中燃起怒火。
“是赢冯的家将!他们封店抓人,我们的人上去理论,他们就直接动手!还说……还说武安侯的狗,就该打断了腿扔出去!”
魏哲的眼神,冷了下来。
他慢慢地,一字一顿地问。
“赢冯,现在在哪?”
密探答道:“他带人封了我们最大的那家粮行后,就去了对面的‘万金楼’听曲,说要庆祝庆祝。”
魏哲点了点头。
他转过身,对姚贾说。
“备马。”
姚贾大惊:“侯爷,您要亲自去?不可!这是他们的圈套!万金楼里,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!”
“圈套?”
魏哲拿起刚刚擦拭干净的长剑。
“那又如何。”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。
“他想跟我玩钱?”
“我只会玩一样东西。”
他掂了掂手中的剑。
剑鸣清越,杀气四溢。
“杀人。”
他迈步向外走去。
“姚贾。”
“属下在!”
“传我的话给李斯。”
魏哲的声音,从门外传来,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让他准备好,给少府的所有官员,收尸。”
……
万金楼。
咸阳城里仅次于醉仙居的销金窟。
此刻,三楼最奢华的雅间里,丝竹悦耳,舞姬妖娆。
新任少府丞赢冯,正靠在软塌上,享受着美人的喂食。
他四十岁上下,面皮白净,留着一撮山羊胡,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。
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,在这副和善的面孔下,藏着一颗多么歹毒的心。
“赢侯,高明啊!”
一名同席的宗亲子弟,高举酒杯。
“釜底抽薪!那魏哲就算有天大的军功,断了钱粮,他也蹦跶不了几天!”
“没错!他不是喜欢用律法吗?我们就用规矩玩死他!查他个一年半载,让他那些铺子全都烂在手里!”
赢冯眯着眼,呷了一口美酒,很是受用。
“对付一条疯狗,不能跟他对着咬。”
他慢悠悠地说。
“要打断他的腿,拔光他的牙。”
“让他只能趴在地上,冲你摇尾乞怜。”
众人哄堂大笑。
“说得好!”
“等他成了丧家之犬,那赵女,还不是任由赢侯您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。
“砰!”
雅间的门,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。
木屑纷飞。
一个身影,逆着光,站在门口。
他很高。
手里,提着一柄剑。
剑尖,还滴着血。
楼下,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惊呼。
雅间内的笑声,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门口那个不速之客。
赢冯的瞳孔,猛地缩成了针尖。
他认得那张脸。
年轻,俊美,却像是用万年玄冰雕刻而成。
魏哲。
他怎么会来?
他怎么敢来?
“谁是赢冯?”
魏哲开口。
他的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雅间的温度,都降到了冰点。
赢冯身边的几名护卫,立刻拔出刀,护在了他的身前。
“大胆!武安侯在此,岂容你放肆!”一名护卫色厉内荏地喝道。
魏哲没有理他。
他的目光,锁定了软塌上那个脸色发白的男人。
他迈步,走进雅间。
“拦住他!”赢冯尖叫道。
两名护卫怒吼一声,挥刀劈了过去。
魏哲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。
他只是随意地,向前递出了手中的剑。
快。
快到极致。
一道银光闪过。
两名护vei的动作,同时凝固。
他们的脖子上,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。
下一刻,两颗人头冲天而起。
血,喷了赢冯一脸。
“啊——!”
雅间内,尖叫四起。
那些宗亲子弟,吓得屁滚尿流,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里。
魏哲的脚步,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踩着地上的血,一步一步,走向已经瘫软在软塌上的赢冯。
“我问你。”
魏哲的剑尖,抵在了赢冯的喉咙上。
冰冷的触感,让赢冯浑身剧烈地颤抖。
“我的店铺,是你封的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是按规矩办事……”赢冯的声音,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的手下,是你打的?”
“误……误会……”
“噗嗤!”
魏哲的剑,向前送了一寸。
剑尖,刺破了赢冯的皮肤。
鲜血,顺着剑身流下。
“啊!”赢冯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。
“我的人,你也敢动?”
魏哲的眼中,没有愤怒。
只有一片漠然。
仿佛他正在踩死一只蚂蚁。
“我……我错了!侯爷饶命!我再也不敢了!”
赢冯涕泪横流,彻底崩溃了。
“我把店铺还给你!我赔钱!我给你磕头!”
魏哲看着他。
许久,他缓缓收回了剑。
赢冯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,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看来,魏哲也不敢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,杀死一名朝廷命官。
他刚想说几句场面话。
魏哲突然开口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
赢冯一愣:“什么?”
“我不喜欢钱。”
魏哲说。
“我也不需要你磕头。”
他举起了手中的剑。
“我只要你死。”
话音落。
剑光起。
赢冯的眼睛,瞪得像铜铃。
他看着那道快到无法闪避的剑光,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。
他,真的敢……
一颗大好头颅,滚落在地。
血,染红了华美的波斯地毯。
魏哲收剑。
剑身上,滴血不沾。
他转身,看向雅间角落里,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宗亲子弟。
他的目光,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。
“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。”
“我的东西,谁碰,谁死。”
说完,他提着剑,走出了雅间。
留下满室的血腥,和一群失魂落魄的活死人。
他走下楼。
楼梯上,躺着十几具赢冯家将的尸体。
都是一击毙命。
万金楼的老板,跪在地上,抖如筛糠。
魏哲没有看他,径直走出了大门。
姚贾正焦急地等在门外。
看到魏哲安然无恙地走出来,他松了口气。
可当他看到魏哲手中那柄还在往下滴血的剑时,他的心,又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侯爷……您……”
“赢冯,死了。”
魏哲平静地说。
姚贾的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
杀了……
真的杀了……
在咸阳城里,杀了当朝的少府丞,一位彻侯。
这是捅破天了。
“回府。”
魏哲翻身上马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纵马奔驰在咸阳的街道上。
身后,是姚贾和一众亲卫惊骇欲绝的脸。
远处,咸阳宫的轮廓,在夕阳下,显得格外威严。
魏哲看着那片宫殿。
脸上,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。
王上,你不是觉得我这把剑太利吗?
今天,我就让你看看。
它到底有多利。
你不是想看我们斗吗?
现在,我杀了你放出来的狗。
接下来,你这個主人,该怎么办呢?
这盘棋,越来越有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