丞相府。
“太子竟是瑾妃之子?”楚君涵惊道,望着父亲苍凉的面容,突然又想起另一个疑问:“那那个女婴失踪背后又有何隐情?”
“你已猜到了?不错,白思琴当然没理由盗走那个孩子。这还要从瑾瑜被册封为妃之时说起。那时我历经沉浮,早生华发,心灰意懒,已决定放弃这个将我折磨得形容枯槁的念头,只剩下一点希冀,想要见瑾瑜最后一面,想亲口问问她是不是果真如信里所说,从不曾背弃我们的誓约?不论她怎么说,我心口这块石头从此也就放下了,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待柔依。可惜天总不遂人愿!
那时我虽已身居高位,为观文殿大学士,但并无实权,也不能出入后宫,仍不能得见瑾瑜。我费尽心力转了好大的圈子终于收买了她身边一个掌事姑姑,就是白思琴,因她屡次私盗宫中宝物,交给她的弟弟到黑市出手,靠这个勾当赚了不少银子。终于有一次被我碰巧撞破,得知了她的身份,我立即想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。
我暗中授意与我有几分故交的南阳知县当场将白思琴的弟弟抓获,并判了死罪,我又出面周旋救出了他,拿准了白思琴姐弟二人的罪状。她对我存了几分感恩与忌惮,只好听从我的吩咐,从此她就成了我与瑾瑜的信使。”
“难道爹与瑾妃竟一直私通消息?这可是忤逆的死罪。”楚君涵惊问。
“瑾瑜也正是惧怕此事,所以由始至终她只给我回过一封书信。当我忐忑不安地将第一封书信托白思琴带给瑾瑜后,我日夜焦急地等待,却迟迟等不到她的答复。无奈我又写了第二封信,仍是杳无音信。终于等到白思琴采办出宫时,我才见着她询问瑾瑜的情况,白思琴说瑾瑜让我再也不要传信了,她早已经忘了前尘往事,现如今她是瑾妃娘娘,而我是圣上的臣子,切记身份。
我不甘心只得到这样一句答复。又令白思琴送去了一封信,这次瑾瑜终于回了一封信函,仍是让我谨守本分,再也不可互通消息。万一此事泄露出去,只怕我们两家都会被诛九族。还说她此生生是圣上的人,死是圣上的鬼。
未看这封信时我已几乎死心,可看了信却激发出我心底的仇恨与不甘!瑾瑜是害怕连累我,连累家人,所以才违心地与我说了那么绝情的话!我相信她从没有忘记我!
此后瑾瑜果真再也没有给我传递过半点消息,我知道她心意已决,她虽性情温和却是个倔强的女子,我无法改变她的决定,就如当初无法阻止她进宫一样。
我只能让白思琴好好照顾她,毕竟她越是得宠树敌越多,在宫中的日子越不好过。我吩咐白思琴帮她留心其他的嫔妃,若瑾瑜有什么闪失,我决不饶她。白思琴告诉我苏梓仪与瑾瑜最是亲近,可她心机很重。我急忙让人调查了苏梓仪的家世以及她的为人,隐隐觉得她会是瑾瑜的死敌。我情急之下将所收集到的关于苏梓仪的所有信息写了下来,通过白思琴传给瑾瑜,希望对她有用。
可我万万没想到瑾瑜看也未看就将那封信烧成了灰烬,她是为了断绝我的念想罢!白思琴将此事告知我,还说因为她代为传信的事,瑾瑜已对她很是疏远,我一气之下再也不问瑾瑜的消息。直到几个月后的一日白思琴十万火急给我传信说瑾瑜有危险,我措手不及,没能帮上她一分,令她含恨而终,我追悔莫及!
那日一收到白思琴的传讯,我便设法进了宫,但以我的身份决不能涉足后宫,因而我只能在朝房干等着,不料我苦苦等来的却是瑾瑜被催生致死的消息!我如同五雷轰顶,什么也顾不得了,慌忙奔到了瑜墨苑,但人多眼杂,我混不进去,不能去看她一眼,只能藏在假山后遥遥相望,就连她离世我都没能见着她最后一面!
白思琴告诉我苏梓仪用她的女儿换走了瑾瑜的儿子后,我让她想办法将那个女婴抱出来给我,我就这样用一个食盒将苏梓仪的女儿带出了宫。我提着那个食盒漫无目的狂奔,直跑到河边才停下来,我伤心气愤之下几欲癫狂,只想着为瑾瑜报仇,恨不得将那女婴撕成碎片!熟睡的她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害死瑾瑜的苏梓仪,我一咬牙伸手死死掐住了那女婴!
她哇哇大哭起来,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我。她的眼睛竟然那么清澈剔透,就像……瑾瑜!一想到瑾瑜,我的心就软了,又想到就这样掐死了这孩子会不会给瑾瑜增添了罪孽?她那么善良一定不愿见我亲手杀死一个婴儿,即便这婴儿是她仇人的孩子。但若就这样放了她,岂不太便宜了苏梓仪!
我捧着盒子拿不定主意,那婴孩一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我,我越看越是不忍,心中矛盾至极。转念又想瑾瑜死得如此凄惨,都是因为这个孩子!若她是个男孩,也许苏梓仪就不会抢夺瑾瑜的孩子,瑾瑜也就不会死。这一念之间我将所有的罪孽都归结到这孩子身上,心一横,猛地将她抛入河中,任其自生自灭!”
楚君涵虽早已猜到结果,但听闻父亲果然将小公主抛下水,仍是心中一紧,道:“幸好爹一念之差,没有造下罪业。世事辗转,宁乐公主不但侥幸活命,还能父女团聚。”
楚中天冷笑一声,笑容意味深长,片刻后又说:“为瑾瑜报仇的念头我从未放下过,赵佑、苏梓仪他们造的罪业,欠下的债,我要一一讨回!我苦心经营,花了十几年的时间,等的就是那一日。”
“所以您处心积虑培植势力,意图与圣上分庭抗礼?您创建‘幽冥’,清除异己,暗杀了多少朝廷命宫?只是为了报复圣上?”
“赵佑纵然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抵他一身的罪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