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琴接到女儿电话时,正在公园带着孩子们露营、野餐,同行的有张仙女,周岚,白月娣,这是她们这个unity的一次聚会。一块草坪上,搭了帐篷,铺了野餐垫,摆满孩子们喜欢的食物,玩具,孩子们或追跑打闹,或围坐游戏,大一点的会照顾小的,一时又玩恼了,或摔倒了,还来不及哭,又被别的事吸引了。奶奶们能得以喘息片刻,谁去上个洗手间,也不担心孩子没人照看,周岚甚至带了一套便携的茶具,一字摆开,给大家沏茶喝。
思瑶电话里问母亲去哪儿了,什么时候回来,玉琴问她有什么事,她又说没事。挂断电话,玉琴宠溺地感慨:“无论多大,还像个孩子,一回家就找妈。”
周岚把沏好的茶端给玉琴一杯,对大家说:“说好了啊!以后每周,我们都可以带孩子来这里聚,下下周我要开始排练了,你们得帮我带两个小时。”
玉琴早已对周岚放下成见,爽快答应:“放心吧!她们管不了,你就交给我,我和我家梁阿姨,带两三个没问题。你看,你家琪琪和我们小米粒儿玩得多好。”
思瑶挂了电话,望着坐在客厅沙发的哥哥,撇撇嘴:“妈带孩子去公园了。”
“你就不能说是我来了吗?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?”
“你不是说来看我的吗?有事啊?借钱?妈不在不是更方便点?”
妹妹的直白让思诚脸红,忙否认:“你就不能想我点好?我就买车借了那一次吧!年底发奖金了还你。”
思瑶记得哥哥买房时也借过,他既然忘记了,她也不打算提,解释道:“我是说,你要是找我,妈不在,咱俩说话方便点。”
“妈要和爸离婚,你知道吗?”
“知道。”
“你什么态度?”
“支持,双手,双脚支持。”
思诚看不明白了,皱眉道:“你以前不是反对他们离婚吗?怎么又支持了?”
思瑶叹口气,坐下来:“小时候不懂事,怕父母离婚了,自己成单亲小孩,有个后爸或者后妈,其实现在想想,那是自私。爸妈这样别扭地过了大半辈子,都很痛苦,现在妈想通了,这是好事,对彼此都是解脱。”
“她倒是想通了,爸想不通了。”
“他有错在先,他自己作的,有什么想不通的?”
“话怎么能这么说呢?少年夫妻老来伴,多少夫妻年轻时吵吵闹闹,磕磕绊绊,到老了都挺好,他们怎么不能和好?”
“和好?他们的问题,是吵吵闹闹,磕磕绊绊那么简单吗?这么多年过去了,妈做这样的决定,我觉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,我们就不要管了,我们做儿女的,该尽孝尽孝,该养老养老。”
一听这话,思诚急了,讥讽道:“你说得轻巧,该养老养老?你这边霸着妈,妈有用,能帮你照顾孩子照顾家,爸呢?爸谁管?他现在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,要么去医院,要么给他办点什么事,办不好还被他骂。我怎么这么倒霉呢!一点好落不着。”
他竟然说妹妹“霸着妈”,思瑶第一次听到这说法,惊掉下巴,反唇相讥:“我霸着妈?她是一个完全行为能力人啊,她不会自己思考自己做决定吗?爸爸给你打电话,你不应该管吗?他也给我打了,我该管的也管了,能去就去了。怎么?咱们还要分个清楚,一三五你管,二四六我管,周日都不管,天不收地不管,行吗?”
思诚没想到妹妹现在嘴皮这么厉害,早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需要保护的小女孩了,他不想和妹妹吵起来,现在这种情况,他是来联合妹妹,和他一起劝说母亲的,于是马上话锋一转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你想想,你家小米粒儿转眼就大了,上了幼儿园,妈又回家属院那个老房子去住,孤苦伶仃的,爸也一个人,不如劝一劝,俩人搬一起,互相也是个照应,咱们也不用两头跑,是不是?”
思瑶打量着哥哥,目光锐利,问:“是不是爸让你来的?”
思诚被看得心虚:“那倒不是。说实话,我也有私心。你想想,爸和妈这么多年,就这么僵着,他们的房子,存款,都在爸手里,他要给别人,还得藏着掖着,遮掩一下,这要是真的离了,爸要是真和那个女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了,枕边风一吹,本该咱俩继承的财产,不一定落到谁手里呢!”
“你想得倒挺长远。”思瑶口气里微微嘲讽。
“除了家属院的老房子,爸还有两套房子,少说现在也七八百万了,就算你不稀罕,也不能便宜别人啊!瑶瑶,咱们是亲兄妹,咱们才是一家人。”思诚殷切地看着妹妹,希望和她达成统一战线。
站在哥哥的立场,他的担忧不无道理。思瑶沉默了几秒,说:“爸没那么糊涂吧?还有,那个谁,好像和爸爸分开了,你知道吗?”
看来哥哥是知道了,马上直起了腰,身体前倾,压低声音说:“这不是正好吗?爸这会儿正需要人照顾,安抚,咱们劝劝妈,说和说和,所有担心的问题,就不是问题了。”
“要劝你劝。不能为了你的利益,为了爸有人照顾,就牺牲妈妈的幸福啊!”
思诚瞪大眼睛:“妈妈的幸福?妈也在外面有人了?”
“我是说,一个人,不受气,不伺候病老头,也是一种幸福。”
这时,门口响动,母亲和孩子们回来了。
一进门,玉琴就“嘘”一声,示意他们不要吵到孩子。米粒儿玩了半天,睡着了,被刘阿姨抱着,米卡也玩累了,和舅舅打了招呼,忽然想起还有一项英语打卡作业还没完成,忙冲进房间去翻书,难免又被玉琴训斥几句:“白天游四方,晚上补裤裆。”
思瑶把母亲劝出来,示意她少说两句,还夸奖米卡:“米卡能自己记得每一项作业,不用大人提醒了,这是进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