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顿好孩子们,玉琴来到客厅,多日不见儿子,心里也常牵挂,嘘寒问暖,问他吃饭了没,要煮饺子。
思诚也觉得饿了,也没客气:“是妈包的吗?那我得吃。”
玉琴忙叫刘阿姨煮饺子。
很快,饺子上桌。思诚吃着热腾腾的饺子,想起小时候过年一家人围坐吃饺子的情形,被那股力量推动着,感动着,在心里铺垫着情绪,吸了吸鼻子,夸张地说:“好吃,还是妈妈的那个味道。”
思瑶和母亲在一起,常吃,习以为常了,她尝了一个,觉得也没那么夸张。
思诚偷看看看思瑶,像是在求援,思瑶忙移开目光,不接茬。
“昨天去我爸哪儿,老头竟然吃起买的速冻饺子了,那个保姆忽然不来了。”思诚添油加醋,故意把父亲说得很惨。
玉琴不动声色:“速冻饺子也不错,我吃过一两回,味道不错呢!”她稳住了,也没追问“那个人”,也没幸灾乐祸,只是客观地评价了速度饺子。她要表现得不在乎这个人了,确实,她已经不在乎了,年轻人那种武火攻心的怨恨和百爪挠心的不甘早已经没有了。
母亲不接话茬儿,思诚还是自顾说下去:“我爸说速冻饺子有一股汽油味,跟妈包的饺子差远了。”
玉琴听出来儿子的意思了,瞪了他一眼,冷笑一下:“他啊!活该。”
“就是,他就是活该,让他好好吃吃苦,就那速冻饺子,让他煮得稀巴烂,也能吃下去。”思诚语气里对父亲全是不满和鄙夷,表示和母亲站在一边。
“你要是看不下去,去把你爸接你家,好吃好喝供养着,别给我说。”
话已至此,思诚索性挑明了:“妈,好了,惩罚惩罚他就行了,现在那个人也走了,他也老了,知道自己错了。老了老了,还折腾啥啊?你俩现在离婚了,让我们小辈的脸上也不好看。是不是啊?瑶瑶。”思诚把目光投向思瑶,希望她能帮腔几句。
思瑶始终不发一言,哥哥问到面上,她不得不表态:“离婚结婚都是为了幸福,我没觉得面子好不好看,而且别太把自己的面子太当回事了,你的面子,不重要。这事妈自己决定。”
玉琴欣慰地看了女儿一眼,再转头瞪了思诚一眼,不满地骂了一句:“难怪都说皮夹克漏风,你就是个白眼狼。”
思诚放下了筷子,耐着性子:“妈,你不要冲动,你听我给你分析,现在离婚,百害无一利啊!首先,你们的财产怎么分割?”
“我什么都不要,那个老房子给我留着就行,就算没有那个房子,瑶瑶也有好几套房子,还能没有我住的地方?”
听母亲这样说,思诚更觉得,自己来这一趟很有必要,他有点着急,皱眉道:“妈,你糊涂了。你想想,这些年,你不盯着,爸的财产,明里暗里被搞走多少,你俩现在离婚,就算平均分,爸爸那一半,以后会给谁?”
这个问题,玉琴倒忽略了,想了想,儿子说的也有道理,迟疑道:“我的,以后肯定留给你俩,你爸呢!你爸就你一个儿子,不会糊涂的。”
“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啊!”思诚见母亲态度有所松动,乘胜追击:“所以,你得稳住他啊!得在他身边啊!再说了,你们不是都讲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嘛!你们现在年纪都大了,身体不好,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。”
玉琴慢慢听出儿子的话不对味,恼火了:“照应?谁照应谁?你爸一辈子厨房都没进去过,油瓶子倒了也不扶,谁照顾谁?他现在身体不行了,身边没人照顾了,想起我了?你怕他这个烫手山芋落你手里,就让你妈跟他锁死,绑死,是吧?我离婚对谁百害无一利,对你无一利啊?我活一辈子,给你们榨干,你才心满意足?”
“妈,我不是这个意思,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吧!你再考虑考虑。”
“吃完了吗?吃完了就赶紧回家吧!”玉琴下了逐客令,起身端起盘子,盘子里还剩一个饺子,她倒进垃圾桶,把盘子扔进水池里,呼啦呼啦地洗起来,发出很大的动静。
兄妹俩面面相觑,思瑶摇摇头,示意哥哥不要再往枪口上撞了。思诚起身,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软话,打了招呼,灰溜溜地回去了。
洗完碗,玉琴去一楼浴室洗澡,思瑶洗完手出来,玉琴叫住她:“这事,你怎么想?”
“实话说,干得漂亮,我支持你。”
玉琴笑了:“那你爸这小棉袄漏风了。”
“我帮他找新保姆了,该尽孝还会尽孝,也没漏太大。嘻嘻!”思瑶也笑了。
“小时候你不是反对??”
“那时候不懂事,自私,也是考虑自己利益,怕你们给我弄个后爸后妈。”
“我现在这样做,你能理解吧?”
“理解,支持,早该离了。就是,你什么时候想通的?”
“想了很久,想了很多年,现在还不晚吧?”
“不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