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草堂耸肩,真相呼之即出:“即便不是萧太师,但也总和与萧家脱不了干系,并且,是谁告诉她,此草有使人绝育的功效?这件事即便是西隶人也不见得知晓,此人必当还精通医理,否则就只可能是西隶贵族。”
“贵族?”玉可卿不解。
白草堂点头,肯定的说:“不错,天下间并非人人皆有学识,对这种奇珍的异草更不可能是寻常人家能够懂得,尤其在西隶,西隶不重学,大多只有贵族才能学习到这么偏的知识,一般的西隶百姓连这种草产自何处都不可能知晓。”
听完他一席话,玉可卿整个人惊住了。
久久没有一句话。
白草堂突然笑话她:“怎么,真有这种机会,不敢向太师下手了?”
“不,也不是,我……”玉可卿断断续续,很长时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选择就在你手里。”白草堂再一次提醒。
玉可卿犹豫了一会儿。
“我要怎么做?”她问,目光坚定。
昔日的玉府,门可罗雀,门扉朱红已经斑驳,一片凄凉之态。
“昔日安邦王,落得此等凋敝态,若早日今日,你可还会当初?”
萧太师步行漫步,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往日玉家的大门前。他对着大门,稍稍感慨了一下。此时的玉家,大门敞开,也没有人进去。里面的人早就走空了,而今的玉家,就是一具躯壳。
萧太师踏进门扉,在里边走了很久。他缓慢踱步,悠然悠哉,看着早已没有生气的花园子,心里却是无比的平静。
“往日的里,对天发问。
他不知道为何,今日走上街头,就沿路到了这里,前些日里那些大臣在他面前重提当年旧事,令他许久波澜不惊的心境也起了端倪。
“老夫或许真是年老了,竟会望景伤怀。”萧太师叹气道,微微摇头,亦是叹笑自己。
恰逢玉可卿出宫,也是回到玉家,想重新再看一看往日的故居,一进门这副萧条之象也是令她感伤。
但她万万没想到,走进后院,竟然会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,出现在以前自家院子的中央,看起来十分落寞。
“萧太师?”玉可卿惊讶,她曾想过很多次见到萧太师的场景,却没有一次想到会是在玉家。
听见她的声音,萧太师立即转身,身上的落寞之气一扫而空,中朗之气底蕴十足,作揖道:“见过德妃娘娘。”
“太师免礼。”玉可卿说。
两人相顾为觑,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里看见对方。还是萧太师先缓过来,平静的对玉可卿说:“没想到德妃娘娘也有出宫的时候。”
他这话说得颇有内涵,玉可卿是聪明人,一下联想到自己被打入冷宫的事,在天下人眼里她被软禁在冷宫三年不得外出,故而萧太师而今有这样的话。
“哪里。”玉可卿道,没有多言。
要不是昨日白草堂向她提议拿萧太师下手,巅覆萧家,今天她在这里恐怕要失态。
和萧太师之间的关系?说敌非敌,却又的确有不共戴天的关联。若没有他,萧珪茹不敢在宫中这样放肆,若不是他,父亲当年也不会被当成乱臣贼子,遭到贺离棠的怀疑,最终举家流放,驻守边关,玉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的萧条之态。
所以,对萧太师,玉可卿心里多少是有点恨的吧?
“没想到,太师也有这等闲情雅致,竟会来逛本宫以前的花园子。”玉可卿笑着道。
“无心漫步而已,老夫也是念旧之人。”
“念旧,呵。”
玉可卿不屑一顾的笑了,萧太师口中说的念旧到底是念旧情,还是在会顾往日自己的功勋?
搬倒玉家的胜利是不是让他现在都觉得骄傲?
自玉家崩落,萧家取而代之,这些可都要归功于萧太师啊!
“父亲在嘉塘关,现在很好,”玉可卿忽然说,“我在军营里见到了他,不用操练,也不用出兵,安度晚年已是不错。”
除了委屈以外,玉可卿在心中道。
“那便好。”萧太师道。
玉可卿再是一声冷笑:“萧太师这便满意了?父亲虽不操练,却不意味今后若起战事不用上战场!”
“从军为国,是为忠职,亦无奇怪。”
玉可卿睨眼:“所以太师觉得父亲该死了?”
“若为战死,无所应该。”
玉可卿哭了,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。
“若为从前,父亲战场杀敌阵亡,我好不觉得惋惜,”玉可卿道,“而现在,哼,却是不值。”
“军部向来如此,入了军部,命就不是自己的。”萧太师道。
“但也不该损于内耗。”
她玉家一门忠烈,如果死在敌国的战场,她会觉得荣光,哪怕玉家全族战亡,那也是一脉英魂,守住了万里河山,铁骨铮铮的硬汉,毫无遗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