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Lucy
一、这么关注我,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
“阳光不好,微风很燥……”
“小姐,应当是‘阳光很好,微风不燥’吧?”
我斜睨了谢林一眼,把手里的金子往匣子里一扔:“要实事求是,就照我说的这么写!”
谢林盯着我那一匣子金银珠宝,不解地问:“小姐,您在宫里不愁吃喝,要这么多财物做什么呀?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乐呵呵地反问:“这世上还会有人嫌钱多吗?”
三两下把文章念完,我交代谢林把今日的文稿拿去印刷,抬脚就出了杏花阁。
但今日出门没看皇历,昨天也没有夜观星象,导致我—出门就遇到了多日未见的方阈。
我跟方阈有过节,当然这是他单方面认为的,我觉得我们还是合作得十分愉快的。不过我一见到他那张脸,还是马上转过了身子,面壁思过。我一边等着他从我身边走过时视我如无物,一边念叨:“看不见我,看不见我,看不见我……”
“谢秒秒!”
“哎哟喂,侍郎大人呀!好巧啊,嘻嘻。”
方阈看见我就黑了脸,听见我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更是恼火?:“你整日就这么无事可做?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儿吗?”
哎,这话说得我可不乐意了啊?:“我怎么没干正经事儿了?!”
他从怀里摸出一份报纸扔到我身上:“你自己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!”
我忙不迭地接住报纸,前后看了看:“这不是我昨日新鲜出炉的《宫廷秘闻录》吗?怎么?我有哪处写得不对吗?”
方阈伸出手指着我,像是要将我生吃了:“你平日里写这些东西本就不合礼制,但你昨日竟然编排到皇上头上去了,简直是有损龙威,治你个欺君犯上都不为过!”
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指,恨铁不成钢地道:“我说侍郎大人,你也太没有情趣了。我这又不是官报,给后宫妃子们看的,何必太过严肃正经,难怪你还单身!”
方阈挣开我的手,眉头皱得死紧:“你简直胡闹!”
我“胡闹”着凑近了些,笑嘻嘻道:“方阈啊方阈,你连我平时写了什么都知道,这么关注我,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呀?”
方阈往后退了一步,将我扶正:“说……说话就说话,靠这么近做什么?”
我直直地盯着他:“靠近了才看得清你有多好看啊!”
虽然说话结巴的方阈很可爱,但他也太经不起调戏了。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乐开了花,哎呀呀,他刚刚拉我的手了,等会儿我要去跟小林子炫耀一番。
二、这样的人才,实在是嫁人首选
我与方阈的过节发生在三年前,彼时的他还是个十七岁的青涩少年。而我,在编写文章方面已经崭露头角,只是苦于一直没出现好的素材而无从下手。
恰逢七夕,我便央了太后出宫玩儿。我自小养在皇宫,祖母又是太后的亲妹妹,太后对我很是纵容,嘱我几句就放我出去了。
那时我刚满十五,全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—八卦劲儿。
要说京城里谁的风头最盛,莫过于刚刚高中状元的方阈了。且不说他长相如何好看,单单是皇后亲弟弟这个身份,就让无数高门贵女尽折腰。
我在长安街上逛得乐不思蜀,不谙世事的小林子忽然扯了扯我正把冰糖葫芦往嘴里塞的胳膊:“小姐,前面好像是方状元的轿子。”
我一把扔了糖葫芦,用衣袖揩揩嘴角:“是吗?我看看。”
那人自轿中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,紧接着是藏青色的衣袍,最后便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。方阈刚刚在轿子前站定,斜刺里跑来一个跌跌撞撞的清秀小哥,不偏不倚地闯进了方阈怀里。他将那人扶起来,一脸关心的模样,似在询问些什么。
我脑中灵光一闪,还未开口便听到谢林在啧啧感慨:“方状元真是没有官架子,有人冲撞了他,他还如此平和。”
这里面明显有猫腻他都看不出来?我有点不懂他的脑回路了,压低着声音唤道:“谢林!”
“小姐可要上去打招呼?这样的人才,实在是嫁人首选。”
“……笔墨!”
“小姐要写情书?”
谢林从怀里摸出笔墨,声音里都是兴奋,大概以为我开窍了吧。
我一边下笔如有神,一边道:“你小姐我灵感满溢,不写不快!”
可能是我在写作间隙看方阈的眼神太过热切的缘故,他发现了我,看了我好几眼。不过,这都是后来谢林告诉我的。
第二日,我的文章满京城流传,借着方阈的热度扶摇上青天,让我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,还打响了本人的天才写手名号。说起来,这还是我的开山之作呢,没想到能收到这样好的反响。
当天晚上,文章的主人公便找上门来了。
虽然我不知道他从何处打听到了我的住处,但来者是客,我高高兴兴地将我的摇钱树请进来,他却把我的文章拍到桌子上:“谢姑娘,你这是何意?”
我无辜地眨着眼睛:“怎么了?写得不好吗?”
“何止是不好!简直一派胡言!”
“哪里一派胡言了?我的文章可都是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写的,我还化用了‘执手相看泪眼’‘人生若只如初见’等诗句,可谓是辞藻华丽呢。你还觉得不满意?做人不要这么贪心嘛……”
“谢秒秒,你……”
看他一脸气愤,我想了想道:“莫非是嫌弃我没有配图?那不是时间来不及了……哎,你怎么走了?喂!”
待方阈走得看不见人影了,我端起茶杯对谢林道:“小林子你说,这人是不是莫名其妙?”
谢林好半晌没说话,我茶喝了一半,他才幽幽开口:“小姐你可知道外面怎么传的?都说方状元喜欢男子,是断袖,您说他能不生气吗?”
我勾起一抹得逞的笑,对着月亮做西子捧心状:“我这不是为自己减少情敌吗?京城贵女得知方阈好男风,就不会对他死缠烂打了。”
三、打轻点,明日我还要跑业务
我没想到皇上会打我,毕竟我们怎么算都有一层亲戚关系在,何况我还是个小辈!
就在我的左脚刚跨出成贵妃的宫殿时,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太监总管笑眯眯地道了声“对不住了,谢小姐”,而后我就被架着胳膊往皇后的朗月殿去了。
我直接忽视站了一圈的各宫嫔妃,朝着正中间的帝后嘿嘿一笑,又疑惑地看向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方阈,奈何气氛貌似不是很好,无人给我回应。
料到不是什么好事,我赶紧将签了成贵妃名字的文章塞进怀里,同她给我的两锭金子放在一处。
轻轻拍了拍胸口,我对着皇帝直挺挺地跪下:“皇上今天这么好兴致?跟各宫嫔妃玩一二三木头人呢?”
皇帝“哼”了一声,一张纸劈头盖脸朝我飞来,我认出那是昨日的《宫廷秘闻录》,诚恳道?:“皇上是想在写作上给我些指导?”
半天没有声音,我只得抬头,看见皇帝黑着一张脸,身边的皇后忍笑忍得辛苦。方阈的脸色更不好看,一脸“你脑子里装了什么玩意儿”的表情。
可当皇帝说要打我三十大板的时候,我是真蒙了。我犯了什么错?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。一时间,朗月殿响起我杀猪般的号叫:“皇后娘娘救命啊!您不是也喜欢看的吗?各位娘娘救救孩子!”
皇后正欲上前,就被皇帝的眼风一扫,自动闭了嘴。
我只好继续向方阈哭号:“方阈!方阈你帮我说说话呀!方阈!”
我以为他根本不会管我死活,没想到他却上前一步,拱手道?:“皇上,三十大板打在女子身上是否……”
“谁也不许替她说话,打!”
好了,这下我不抱希望了,打便打吧。只是打我的人变成了方阈,这就有点难办了。
我惴惴不安地趴在长凳上,回头冲着方阈道:“侍郎大人,你主动请缨,是不是想伺机报复?”
方阈面无表情:“你平日小打小闹就算了,编排到皇上头上,打你都是轻的!”
我不想听他废话,嘴硬道:“可皇上抠脚是事实!他还不准人说了!”
不知这句大实话怎么戳中了方阈的笑点,我眼看着他眉眼带了点笑意,忙不迭得寸进尺:“你待会儿打轻点啊,我明天还得跑业务呢。”
没承想我这话又说错了,方阈打我时一点没留情面,大有让我下不来床的意思。
谢林将我领回杏花阁时,方阈忽然叫住了我:“谢……秒秒,你若是真的缺钱,我可以……”
“养我吗?”
方阈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问,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。
我拍拍他的胸膛:“侍郎大人,我在宫中卖报纸已近三年,自打一年前给成贵妃娘娘开了专栏,她几乎每日都会给我两锭金子,你觉得我会没钱吗?”
方阈闻言,如我所愿地变了变神色。我从怀里掏出那两锭金子,故意将底部对着他:“不信你看!也罢,这两锭金子就当作我感谢你今日替我说话吧。”
方阈看一眼金子,又深深看我一眼,接了过去。
我抬脚往前走,他又唤我:“秒秒。”
这回语调倒是温和了许多。我回头,双眼放光:“是不是打算让我再给你写一篇佳作?”
他立马拉下脸。我心情颇好,哼着歌爬上谢林的背。
入夜,我正趴在**哼哼唧唧,计划着明天去探访哪位妃子,一个宫女匆匆跑进来:“小姐!这是侍郎大人出宫前让我交给你的药膏。”
我伸手一把夺过来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四、你来办事,我来玩
挨了打的好处是,到太后跟前求点什么事儿就方便得多了。
因为听说方阈要替皇上到山西办事,我便求了太后让我跟着他。皇上百般不情愿,最后还是在太后的**威……哦不,是在太后的威严之下眼睁睁看着我跟着他心爱的侍郎大人出了宫。
可我没想到,我们在路上走了不过几日便遇到了危险。
那是一片茂密的林子,我本想着借此机会对方阈动手动脚,啊呸,借此机会让他明白我的心,没承想我的手刚刚揽上他的脖子,他就一个回身将我压在了身下。我还以为他忽然变了性,就听他在我耳边低语:“有危险。”
我一听有危险,哪还能忍,一个翻身将我和方阈调了个个儿,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:“我保护你!”
方阈很快就让我见识到了男人和女人力量之间的悬殊,他让我躲在马车里,自己跑了出去。
我父母都是武将,虽然他们走得早,但我若是一点三脚猫功夫都不会,也太说不过去了。因此在我伸出头却被方阈死死按着脑袋时,我用我的三脚猫功夫给了他手臂一下,而后小鸡仔一般跳下了马车。
方阈带着的人显然有点力不从心,而我惊讶地发现,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学了功夫的方阈跟我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,他也就会点三脚猫功夫而已。
这当真是……我想给他写一篇英雄救美的文章的一颗心,此刻也不得不拔凉拔凉了。
就在我强行把方阈护在身后,而面前的蒙面人越靠越近时,忽然一声剑啸,黑衣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我面前。在他的身后,是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,她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。
我看看剑尖的血,又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,一手的红色,随即晕了过去。
忘了说,我晕血,这也是我不肯好好学功夫的原因之一。
再醒过来的时候,我已经躺在山西某间客栈里面了。方阈守在我床边,我一下弹起,四处张望:“那个姑娘呢?”
方阈探了探我额头:“她走了。”
我十分遗憾地摇摇头:“真是可惜,没有看到她大显身手。”
方阈对我不是很害怕也不是很惜命的表现好像不太满意,接下去的好几天他都早出晚归,我们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。
最过分的是,他还不让我随意出门,我不高兴地捶床:“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?!我不服!”
方阈盯着我:“我是来办事的。”
我再捶床:“我知道啊,你来办事,我来玩嘛。”
这事最终以方阈摔门而出,并命令外面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人不准放我出去结束。
某天早晨,我终于见到了方阈的真身,他正慢悠悠地喝茶,看见我就道:“起来了?走吧,回京。”
我一口茶水喷死你啊!
摇摇晃晃快到皇宫的时候,我问了个多日来盘旋在心里的问题:“方阈,那天救我们的姑娘是谁啊?”
方阈沉吟了一会儿,才道:“一个朋友。”
“哦。”
这回答他本人信不信我不知道,我反正是不信的。
五、两日不见,如隔六秋
回宫之后,我的业务便由我亲自操刀了。这日,我照例去找成贵妃写专栏,入了正殿才发现有位长身玉立的公子正同她说笑,从背影来看,是个美男无疑了。
那人听见声音转回身来,我一时看得呆了。成贵妃拿手帕捂着嘴笑:“这是本宫的弟弟,成钰。”
我一听,一双眼睛更是不住地在他身上打转,愣愣地点头:“成娘娘,你弟弟可真好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