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渊不用去学院后,临鹤也从书童变成了他的贴身丫鬟。此时她边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:“你明天早点回来吧,我们出去。”
江渊摇摇头:“明日跟他们约好了要去喝酒。”
临鹤一听,把怀里的衣服都扔在他身上,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跑了出去。
江渊在原地挠挠头,什么毛病?
那晚临鹤坐在台阶上,等到月亮爬上了屋顶,江渊才带着酒气回来。她瞪着眼,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抛给他,哼了一声又跑开了。
江渊看了眼手里的东西,那是一串项链,缀了根羽毛,看样子还是从她自己身上拔的,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。
在临鹤第十次翻身睡不着的时候,外面传来轻叩窗子的声音,她猛地从**弹起来。
临鹤虽然是丫鬟,但是江渊给她安排了独立的房间,她只穿了件中衣就赤着脚去推窗:“大半夜的你烦不烦?!”
窗外站着的果然是江渊,他弯了眉眼看她,拿着项链晃了晃?:“这是什么意思,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?”
临鹤噘着嘴不说话,作势要关窗,江渊伸手挡住,一脸揶揄地道:“是生辰贺礼吗?可我生辰在明天啊!”
她渐渐睁大了眼睛,真是尴尬了。
“那你还给我!”她恼羞成怒,伸手去抢。
江渊缩回手,退后一步,临鹤去抢的姿势收不回来,半个身子趴在了他身上。
他身上还有未散尽的酒气,临鹤红着脸推他,却发现,咦?怎么推不开?
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,虽然姿势奇怪,但也挡不住心中旖旎。
江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是不是喜欢我?”
临鹤趴在他怀里翻了个大白眼,心想他真是自恋。
她倔强地摇摇头。
他又把她搂紧了几分:“那为什么我不回来你要生气?为什么跟着我去相亲?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天上去?”
他一连几个为什么把临鹤问得都快哭了,她疯狂地点头:“你说得太对了,我喜欢你,很喜欢你。你放开我吧,窗框硌得我肚子疼。”
江渊放开了她,又认真地问了一遍:“你刚是认真的吗?”
临鹤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?
大概是几年前,江渊在练剑,她在旁边帮他缝书包带,也不知怎么的,他就找她练手,两人打到后来,她的腰竟然扭到了。
那时江渊边帮她揉腰边吐槽:“就你这身体,以后怀孩子是不是也会扭着腰呢?那谁还敢娶你啊?一天天的尽伺候你了。”
临鹤没说话,眼刀“嗖嗖”地往他身上射去。
过了一会儿,她又听见他轻轻地说了句:“要真嫁不出去,我娶了你也是可以的。”
她一直不肯承认,她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撩动了春心。
六、我甚想你
江渊在军营的表现不错,上过几次战场,短短五年时间成了京城最年轻的将军。
近日天下不太平,江渊又被派到北荒驻扎三年。
临行的前一晚,他来找临鹤。
这五年来,两人聚少离多,此时相顾无言,临鹤只一下下地帮他揉着肩。他的肌肉紧实,就是常年征战,落下不少伤病,身上有多少伤痕,她也都清楚。
想起第一次看他身体,临鹤不禁又羞红了脸。
江渊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,偏头问她?:“我今晚留在这里可好?”
临鹤推着他往外赶:“留什么留,自己房间没床吗?”
江渊坐着没动,打开了一开始就拿来的包袱,里面是一件流云华裳,上好的蜀锦配精湛的苏绣工艺,是世间少有的珍品。
之前临鹤跟他提过一嘴,他就默默地记了下来。
临鹤看得眼睛都直了,江渊趁机问她:“我今晚就睡这儿吧?”
她想都没想就点了头。
等临鹤反应过来想揍他时,他竟然跟她撒娇:“我们要三年不能见呢,今晚想跟你说会儿话。”
好吧,你长得好看,怎么样都行。
第二天临鹤醒来,江渊早就整军出发了,她躺在**放空自己,好想现在就飞过去。她懊恼地翻了个身,又睡了过去。
春冬来来往往走了一遭,京城的朝堂风云在暗地里渐渐被掀起。
江渊在北荒的第二年,临鹤在某天深夜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营帐里。怕被他骂,临鹤先委屈地开了口:“家里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,想你想得紧,就提前过来了。你要是不开心,我现在就回去。”
临鹤作势往门口挪了几步,身后没反应,她偷偷转头看过去,江渊托着腮,在案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烛光一晃一晃的,衬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更明显。
她心中暗骂一声,冲过去,两手撑在桌上,恶狠狠地看着他:“能不能给点反应?!我那么远飞过来的!”
“吧唧”一声,江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:“辛苦夫人了。”
临鹤状似嫌弃地摆摆手,心里却跟倒了罐蜂蜜似的。
江渊又黑了些,五官更加立体,整个人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的感觉,就是偶尔露出来的酒窝让临鹤恍然觉得,时间一直没走远,他还是江府宅院里和她作对、不爱背书的江小侯爷。
他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京城当一个闲散侯爷,但从他参军开始,临鹤就知道他心里装着家国天下。他想要现世安稳,她不阻止,跟着他就是了,也算是一起看过了山河湖海。
两人在帐子里腻歪了一会儿,江渊就出去跟其他将领谈事了。
小兵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,就看见往日不近女色的将军营帐里,一个女人正在他的**啃西瓜。理智告诉他,他是男人,不能尖叫。
临鹤一派平静地告诉他:“找江渊吗?他在隔壁谈事情,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。”说着还摊开手,语气中有对江渊小小的抱怨。
小兵点点头,僵硬地退出去,一出帐子就扭头疯了一样跑开。
七、不能像我一样活泼点吗
江渊回来的路上,就看见他手下的一群兵点着篝火围了一圈,正神情激动地说些什么,他走近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。
“你们都这么崇拜江渊吗?可拉倒吧,小时候他掉水缸里,还是我把他捞上来的……哎哎,别叫我将军夫人,谁乐意嫁给他啊……你们叫我小仙女吧,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……他那时候不肯背书,还跟先生顶嘴,啧啧,被他爹打得哟……”
正侃侃而谈的临鹤被黑着脸的江渊拎回去教育了,据当事人称,那教育手段简直惨无人道,罄竹难书,腰酸背痛。
北荒的左羌族,江渊跟他们交过几次手,迟迟没有战胜他们的原因,是他们似乎精通妖术。
临鹤躲在暗处看江渊大军与他们交战时发现,他们发号施令的那个鹤发童颜的怪老头不是什么妖,而是堕仙。
“他肯定是之前做错了什么事,一时想不开就入了邪门歪道,我不清楚他的路数,得先去探一探。”临鹤皱着眉分析,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,她对自己的仙术很有信心。
江渊却死活不同意,临鹤挑挑眉:你还能拦住我?
当天晚上,临鹤定了江渊的身就偷溜进了敌营。
第二天天还未亮就战鼓喧天,左羌族第一次向他们递了战书。
自动解了禁锢的江渊骑在马上,看着被高高绑在树桩上的临鹤,几次忍住想要不顾身后千军万马,放手一搏的冲动。
那个怪老头看着仙风道骨,出口却是尖厉难听的嗓音:“找一个女人来刺探军情,老夫竟不知玉梁的男人已经懦弱到了这种程度。”
左羌族人一阵哄笑。
江渊握紧手中的剑,一声暴喝:“给我杀!”
两方很快打成一片,怪老头故技重施,悄悄布了阵法,困住江渊的人。
一直假装昏迷的临鹤将一切看在眼里,她嗤之以鼻:不要脸,用仙术欺负凡人,既然这样,她也要动手才算公平。
昨天潜入敌军,她就发现这老头的仙术也就糊弄糊弄凡人。她隐了仙气,他竟然真就把她当普通女子捆了起来。临鹤本来想着直接杀了他,后来想想,觉得得把这功劳给自己夫君。
她抖抖手,绳子自然掉落,演了大半夜的戏,该结束了。
老头还没反应过来,临鹤旋身一踢,顺带夺了旁边人的弯刀,利落地扎进他的肩膀。他惨叫一声,滚落在地。
她一边破了他的阵法,一边提着他飞身到江渊的身边:“江渊,江渊,你看是这个坏蛋不?”
江渊的肃杀之气骤现,在他一剑刺入那老头心脏的同时,临鹤凝了仙力在手掌,对着老头的天灵盖狠狠一拍,啪,老头灰飞烟灭。
左羌族溃不成军。
北荒的夜里,月朗星稀,临鹤挂在江渊身上数了一遍又一遍挂在天际的五颗星星,江渊还是臭着一张脸。
“你怎么总是不开心,不能像我一样活泼点吗?”临鹤蹭着他的耳朵,“我知道错啦,以后都听你的,我什么也不插手了。”
江渊哼了一声,丢下她就走了。
他已经“哼”了一晚上了,这人属马的吗?
“我数到三,你要是不回头,我今天就在这里喂狼了。”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算了,我还是数到五吧。一、二……”
江渊冲过来,扛起她就往营帐里走。
八、我可能会生出一只鸟
北荒的隐患逐渐被铲除,江渊他们也到了快班师回朝的日子。
这几天风沙大,江渊找来了斗篷、头纱给临鹤遮挡,可看着还是不放心。
临鹤有些无语地扯下裹了好几层的头纱,摸着已经藏不住的肚子:“你现在在这儿懊恼个什么劲,到底是谁让我在这恶劣环境怀上的,当初怎么不知道控制自己,啊?我跑这么远是来给你生孩子的吗……干吗不说话,平时不挺能说的吗?是我在欺负你吗?”
她自从有了身孕,脾气就控制不住了,江渊只能哄着,忙前忙后地伺候着。人前的威武大将军,到夜里还是得给媳妇端洗脚水。
到回京城的那一日,临鹤和江渊并骑一匹马,她靠在他怀里喝着酸梅汤。因为路途遥远,她不得不用仙气护胎。
进京一定要过宝真山,三万大军浩浩****行进,脸上都是回家的喜悦。突然从山旁射出无数支箭,惨叫声瞬间响起,他们还没回过神来,紧接着又一大批蒙面人士气势汹汹地持刀而来。
临鹤行动不便,江渊一直护着她且战且退,身上不免多了几道口子。
临鹤心疼得要死,这皇帝还真下死手啊!
三年前去北荒的那一晚,江渊告诉她,皇帝可能要对江府动手了。
安平侯本是一个有钱无势的侯爷,皇帝本来没放在心上,但江渊渐渐崭露头角,手握重兵,皇帝便开始幻想江渊是不是想谋权篡位。
除之以绝后患,就是皇帝最后想出来的狗屁策略。
幸亏江渊聪明,他去北荒后,就让临鹤把江府的人都偷偷转移出来,还有他在京城暗地里的产业。现在城里侯爷的一家老小都是临鹤用莲藕做出来的假人,应该已经被处决了吧。
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一个个倒下,江渊杀红了眼,临鹤知道他心中愤懑,一心一意为国卖命,却被污蔑为乱臣贼子,换谁谁难受。
“江渊,我们撤吧?”
他艰难地点点头,最后把手中的剑扔在地上。
临鹤手中捏诀,口中念念有词,顷刻间天空飞来一群鸟,对着黑衣人就啄。
那场混战,双方几乎全军覆没,江渊及他所统领的三万大军以莫须有的谋反之名,被皇帝斩杀于京城外,江府一同覆灭,这就是玉梁历史上不可细说的宝真山之战。
三月,皇帝驾崩,齐王即位。
新皇登基几个月后,远在山野乡村的江渊收到了齐王的来信,临鹤这才知道江渊是齐王的人。
她马上就要生了,挺着个肚子从屋里走到院外就已经气喘吁吁,但还是要坚持出来晒太阳。江渊小心地扶着她:“都一年了,怎么还没生?爹娘都等着急了。”
“我们仙女生孩子,当然不一样了。”她突然想到什么,道,“到时候,孩子你来接生吧,我怕到时候生出一只鸟把稳婆吓死。”
江渊:“……”你怎么不怕把我吓死?
九、下一世度你成仙
冬雪刚降的时候,临鹤终于生了,是一对龙凤胎,幸好是人形,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公公婆婆解释。
等到三四岁的时候,他们总管不住自己要飞出去,临鹤没办法,只能把他们拴在屋子里。
炊烟在日出日落中一次次升起,他们守着朝暮过日子,在儿孙绕膝时,江渊突然意识到:如果哪一天他死了,临鹤怎么办?
他把这个担忧跟临鹤说了,她先是笑了很久,而后执了他的手,认真道:“良禽择木而栖,我不做天上自由的鸟,这辈子就来你家筑巢了。下一世……”她有些哽咽,“下一世我和孩子还去找你,度你成仙。”
杏花从枝头飘落,江渊看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暖阳里,一如当初那般明媚,眉梢眼角是经年不变的爱意,他也弯了嘴角,浅浅的酒窝里盛了最深的倾慕。
“那就麻烦你了,我的夫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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