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远给曹无咎换了敷料,又熬了三碗药。这药方他只是在书中读过,并没有见人用过,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,只得悬着心等着药效发散。天幸这药果然神奇,到第二日卯时两刻,曹无咎脸上已经有了血色,嘴唇灰青退去,能被扶着坐起来了。
“嘶……”曹无咎稍动,就痛的一身冷汗,果然如明远所说,过于勉强。
满十七着急,“要不还是算了吧,我替你去说一声,就说悲伤过度,病倒了。”
“蠢话。你见过哪个刚白得了一顶王爵的人悲伤到病倒的?”曹无咎咬牙站起,直挺挺俑人一样站着,一动不敢动,熬过伤口的剧痛。满十七小心翼翼帮他换陛见的大礼服,多套一件,他头上的汗就多一层。
慢慢挪到门口,曹无咎拍拍满十七让他放手,自己吐气吸气,撑着走了出去。
马车已经备好,满十七跳上去打帘子。
曹无咎没动,“骑马。”
“你不要命了?!”
“我得让所有人看见我平安无恙。”
曹无咎淡淡说了一句,大袖一挥,径自解下马缰翻身上马,摆头挥鞭,飞马而出。
动作流畅自然,浑如无事人一样。
满十七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小伙子,一抹眼中热泪,纵马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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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远目送他们离去,自己也心劲一松,忙了一夜,有些发软,入门竟趔趄一下,好在立刻被人扶住。
重新站稳,发现杨钧与明烨一左一右,一人托了他一只胳膊。
明远脱开杨钧的手,笑着对明烨说,“主家一走,剩了咱们在这,倒是鸠占鹊巢了。”
杨钧再次愣了一愣。
明烨把自己扔进椅子里,“累死小爷,可算能歇会儿了。”
杨钧看看明烨,又看看明远,“你不去赵王府走一趟吗?”
明远并不意外,“你知道他是谁?”
“你那天使得紫云剑,价值连城,有名的很。”况且那日卫显摘了面具,露出本尊来,杨钧又不瞎。
“是该去一趟。”
“我和你去吧。”若是被拦住,还能刷脸。
明烨撇撇嘴,“那我呢?”
“你留下看家,以防还有事端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
“嘟囔什么呢?”
明烨故作夸张嬉笑,“没,听您调遣。”
明远与杨钧也并肩牵着马出去,城里人流不息,他们又不是曹无咎,不必纵马,慢慢在人群中流动,后来马行越来越慢,索性下马,安步当车,顺便看看街市左右。
明烨忽然站住,“小伯爷,你真有个妹子吗?”
杨钧也不看他,“当然是真的,我何至于编这么个故事?”
“那你那天空手而归,小妹子恼了没有?”
杨钧有些意外,自从飞花宴后,明远对他就冷若冰霜,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个,“可不,闹了大半天呢,说我说话不算数,到我走时都别扭着不来送我呢。”
“是么。可怜见的。”也不知他说谁可怜。
“最后我都出门了又追出来啦,哭哭啼啼要我小心呢。”他说话带着笑,满是志得意满的宠溺温柔,整个面庞光彩照人,明远几乎也要跟着笑起来,想起自己的姐姐妹妹。
“爷爷——”
正说话,被不远处的哭喊尖叫声打断,围了好些人看热闹。
明远和杨钧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,双双移步过去。
“差爷!饶了我吧差爷!再宽限两天吧!我再多做几天活就能交的上钱了!”
一个老汉倒在地上,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扶着,连连磕头哀求,面前的官差听也不听,直接一鞭子抡上去,“宽限?老子宽限了你谁宽限我们!国帑收税天经地义,交不起钱就老老实实给我去做苦役!”
一鞭子又一鞭子,老汉瞬间满身血痕在地上哭叫打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