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忠保眼里,秦越这是魔怔了。
慢慢地,他就觉出了其中的不同,秦越在面对吴白衣的时候格外地包容有耐心,而且那若有似无的笑就像是被粘在了嘴角似的,几乎每天都会出现。
“不对呀,陛下对吴大人真满意,就该升他的官儿,就这么要笑不笑地做什么?”
“你在嘀咕什么?再嘀咕一遍。”
淑太妃从旁边的小路冒出来,吓了忠保一跳。
忠保在她的逼问下,将秦越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常一一说出来,感觉心里好受多了。
淑太妃两眼放光,细问了秦越和吴白衣之间相处的每一个细节,然后露出了高深莫测又十分渗人的笑。
“忠保,你一直在越儿身边伺候,定要仔细观察他的一言一行,只要是与吴白衣有关的,都要好好记住报于本宫,可知道了?”
“太妃娘娘,这是为何?”
“说了你也不懂,你只需要照做便是。”
淑太妃园子也不逛了,提着裙摆跑着回了寝宫,叫宫女摆出文房四宝,开始了**创作。
大半个时辰之后,她才停下手中的笔,吹干墨迹满意点头:“去叫画师来,快去。”
吴白衣此时正在写折子,经过一旬的试炼,三个世家子只有许诺坚持了下来,并且表册上“优”字比“良”字,没有一个地方划下了叉叉。
吴依信守承诺写了折子给秦越,让他把许诺直接指给户部。
“吴大人,在下到了户部,可还是跑腿?”
“是,若有余力,还可以向其他大人学习,等你也会理账了,我们便再招一个跑腿的。”
经过十日的历炼,许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事闷在心里的人,他直直看向吴依,坦然道:“在下想跟在吴大人身边学习,请大人成全。”
“不可!”
“不行!”
“你想得美!”
户部的人几乎全都嚷嚷起来,齐刷刷挡在吴依面前,让许诺连她的官帽都看不见。
“你小子什么也不会,凭什么跟在吴大人身边让她亲自教你?”
“就是,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,问我便是,哪能拿些许小事去麻烦吴大人?”
“吴大人除了待在户部还要进宫待奉御前,没工夫教你。”
“说,你是不是别有居心?!”
许诺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人一碰到吴白衣的事便全都成了刺猬,面对着他们的逼问,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。
“在下别无他心,只是想跟着吴大人学习。”
“你想学什么?”
“为官之道。”
“这事儿不用学,先把手上的差事办好。”
吴依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,抬起双手往下按了按,安抚着激动的户部众人,对许诺说:“为官之道,的确不用学,你只要把百姓放在心里,自然就会明白要如何做好一个官。”
“折子我写好了,今日便由你送到御前,得了陛下朱批领了官服便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
许诺坐进马车时翻看了折子,看到吴依在折子上对他的夸赞,脸上心头都泛起一阵阵火热。
小厮在一旁也看到了那些夸赞,头一次说起吴白衣的好话来:“之前奴才还以为吴大人是故意刁难公子,没想到他是真心在挑选官员。”
“是啊,吴大人是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官。他很负责。”
“公子这十日来虽劳累,但精气神却好了不少,话也多了,如今还凭自己的本事得了差事,老爷知道了,肯定高兴。”
许诺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:“他眼中只有大哥,我的事他并不关心。”
“公子......”
“行了,快进宫去。此事越早定下来越好。”
许诺是吴白衣主动推荐的第一个官员,还是世家子,秦越免不了考较一番。
问下来才发现他读过许多书,对实务也略有见解,主要是放得下身段也愿意学习,这在世家子里非常难得。
“你如此优秀,为何令尊从未在朕面前提及?”
“回陛下,父亲事务繁忙,无暇顾及其他。”
“你兄长仍在太学求学,准备来年擢选,你倒是先他一步成了我大幽栋梁。”
这便是准了吴白衣的奏折了。
许诺性子再淡漠,在遇到这样的人生转折点时仍是激动不已,跪谢了秦越之后,跟着小太监去领了七品官的官袍官帽,捧着那一堆东西时,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他真的,不靠家里靠自己,把事情办成了。
“公子,”小厮抹着眼泪笑着说,“回了府,老爷定要对你刮目相看。”
这一次许诺没有反驳,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,他也想看到父亲因为自己而露出骄傲的神色,也想听到父亲的夸赞。
面上难得地露出喜色,许诺心中充满了欺许。
进了许府,他并未声张,但手上捧着的大红官袍十分夺人眼球,何况上面还放着顶官帽。
有丫环不确定地问:“二公子,这是您新做的衣裳?”
“才不是,”小厮挺起胸膛大声说,“这是陛下赏给公子的官袍,明日起,公子便要去户部上值了。”
“真的?”
院子里的几个丫环脸上并不见欣喜之色,反倒是神情极为难看,干巴巴地对着许诺道了声恭喜,便像避开洪水猛兽一般四散开了。
小厮忿忿不平地骂:“她们这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了?做这副样子给谁看?”
许诺倒是淡然:“回小院去,别人不问,这事就别再提。”
晚饭之时,许诺的父亲是抓着大儿子的手腕进来的。
待一家人都坐好之后,他当着众人的面,把太学院里先生对大儿子的夸赞悉数说了出来,最后以一句“不愧是我的儿子”作结语。
往日他夸了大儿子,夫人和伺候用饭的下人们都会跟着附和一番,而今日却无人吱声,且人人面色古怪。
“你们这是怎么了?全都被人割了舌头?松了此次可是被杨明逸先生夸赞,那可是曾经的帝师,如此荣耀难道担不得你们一句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