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不能抄家之前还要认真筹谋一番吧。
她独自捱了会儿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。夹杂着杀喊声,直冲着他所在的屋子而来。
吴依心头一动,抬眼望去。
下一刻,屋门被“哐”的一声踹开。
高直站在门口,凌厉的眉眼在落向他时似乎愣了一下,紧接着大步走过来。
“御前侍卫高直,见过吴大人。吴大人,你受苦了。”
吴依扶着墙站起来。
她坐了太久,起身时有些踉跄,垂头间乌黑发丝滑落到身前,衬得整个人更加虚弱:“多谢高大人。”
高直看得不忍,扶了她一把。
吴依余光瞥见他身上衣服厚实的布料,目露垂涎之意。
这样的衣服穿着,一定非常软和。
高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,将带来的双层披风往她身上一搭:“陛下吩咐下官带来的。”
披风挡住了秋夜寒潮,吴依把披风裹得更紧,整个人都缩了进去,多少有些意外。
秦越居然能想得如此周到?
她又朝外望去:“其他人呢?”
“围了丞相府,都在府外待命。”
高直说着压下冷戾的眉眼,雷厉风行地说:“事不宜迟,我先带大人离开。”
吴依点头,又朝他示意自己腕上的麻绳。
高直利落地伸手解开绳结,正要扔,又听到吴依吩咐:“帮我绑到前面去,记得把我手腕上的红印子露出来。”
高直一顿,朝他望去深深一眼,如同包含了千言万语,随后将那麻绳重新一绑,露出她皓腕上的一抹红。
他长臂一伸,捞过心满意足的吴依飞速离开
吴依被带着一路穿过丞相府。
丞相府中家眷、奴仆都被吓得躲在屋子里,护卫们则全部被调去了门外,路上几乎没有人。
靠近相府大门,高直将吴依放了下来。
两人远远站在一棵大树后面,高直轻声提醒:“吴大人,先不要出去。再等一会儿。”
吴依转头:“陛下还有别的安排?”
“嗯。”
吴依配合地朝相府门外看去。
只见沉沉夜色下,相府大门内外灯火通明。
御林军整齐列在门外,与相府护卫两相对峙,气氛十分紧张,如同已经战场上已经埋好了火线,任何一颗火星子就能引发一场爆炸。
崔丞相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:“尔等宵小之辈,也敢围老夫的相府?!可是忘了先帝旨意?!”
吴依觑向身边的高直,煽风点火:“他说你们是宵小毛贼。”
高直盯着前方,一言不发。
府外的兵马司衙役也是一言不发,半拔出佩刀,呈警戒之势,将身体绷成了一根弦。
崔丞相见状更怒:“好好好,老夫今日就看看,你们谁能踏入这相府一步!”
话音刚落,一道威势逼人的清冷声线从府门外响起:“若是朕想进来呢?”
整个府门前蓦地一静。
吴依微微惊讶,秦越居然亲自来了。
透过重重叠叠的身影,她看到身着玄色的秦越自兵马司衙役之后现身,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,也依然能感受到慑人的威势。
崔丞相也没想到会有天子亲临,猛地震住,慌忙下跪行礼:“陛下?臣参见陛下!”
秦越负手立在他面前,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崔丞相好大的架势。”
“臣不知圣驾亲临,未曾远迎,还请陛下恕罪。只是——”他话锋一转,“陛下这是何意?先帝早有旨意,臣这相府......”
“先帝旨意,朕自当遵循,只是崔丞相违背先帝旨意在先,那朕也不必守着那份旨意不放。”
崔丞相抬起头大呼冤枉:“臣何曾违背过?!”
秦越双眼透着寒光:“崔丞相连先帝亲封的辅政大臣也敢绑,眼中可还有先帝?”
崔丞相更加茫然,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先帝亲封的辅政大臣?谁?
......
吴依把头贴在树干上倾听被风传来的声音,兴致勃勃地看着君臣大戏,耳边响起一声:“走。”
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,身子一轻,她又被提溜着飞了起来。
披风被风吹开,让她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落在了君臣大戏的舞台中央。
秦越和崔丞相立时看过来。
只见携风而来的人面色苍白如雪,发丝凌乱,衣衫破败,捏着披肩领口的手腕上有一圈绯红,一看便是遭了大罪。
吴依的目光在半空中与秦越相遇。
她眸光湿泣,眼尾已经泛起红,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,神色十分凄楚。
秦越有一瞬的震动。
虽然听过墨九回禀,猜想过吴依的样子,却远远不及亲眼见到时触动。
他将视线转向崔丞相,眉眼间的怒意已经无法掩藏:卖官敛财,结党营私,谋害朝廷命官......这人已经是穷凶极恶的坏!
秦越面如寒霜,厉声说道:“敢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,崔丞相好大的胆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