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莱蒂似乎唱累了,不做声的头靠在车窗上。“有非常好的朋友吗?你朋友是什么样的?”
路易看了她一眼,“很多啊,各式各样的都有。”
“说一下,说几个要好的同性朋友。”
路易把家中男性的名字报了一遍。
“喂,如果不算家里人呢,而且你怎么不说晞?”
“我和他接触不多,晞注册了一个名字但很少露面,对我来说,他依然很神秘啊,族谱名单上我们的名字近在咫尺,实际上人远在天边。”路易感叹。
“其实我连他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你五岁的时候照过全家福,回去看看,不过可能真的就是他最近的一张照片。”路易想了想,说:“我第一次看到晞的时候就想,终于有个男的可以在脸这方面让楚科奇有危机感,可问题是楚科奇并不觉得。”
“因为他对外貌不怎么在意。”柯莱蒂说。
“哈哈,是的。”
“我想见见晞真人,算了,反正早晚会见到的。”柯莱蒂拨弄风车,想起家里永远在周围准备十二把座椅的餐桌,永远空出来的一间家庭成员卧室,过了一会儿,她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路易,“还没回答完问题呢,有非常要好的朋友吗?”
“Louis·Fattal,Alger·Stone,Faires·Ruffalo。”
“他们是谁?”
“我中学同学。”
“还有吗?”
路易看上去在很认真的回忆,但回答却是正儿八经的瞎编:“我其实就读过一个很神秘的学院,那个学院古老,建筑宏大也复杂,周围风景非常美,有森林,森林里住着神奇的动物,大蜘蛛啊什么的,在那个学校里我有几个好朋友,比如Harry·Potter,Ron·Weasley,Re·Lup。”
“呵呵,你怎么不说直接说在霍格沃兹念书的时候?还卢平教授,你找到亲戚了。”
路易说:“你有没有怀疑过谛青山上的孙长老,看上去二十多岁就封为长老,还姓孙,没有猜想过他是妖怪?”
“有啊有啊,我以为他是猴妖,但是又觉得不对,孙悟空是信佛教的啊,谛青山不用收佛教徒。”
“什么信佛教,你明明看了《西游记》。猴子为学长生不老之术离开花果山寻仙访道,访的是道,而且他还懂《黄庭经》,被太白金星宣上天庭喂马彻底成了道教中人,但西天取经跟了一个和尚......”路易总结:“他是先姓儒,再信道教,最后弃道从佛了。”
柯莱蒂点点头,觉得道理,继续问:“孙长老到底是不是妖怪,我觉得至少不是狼妖。”
“为什么觉得不是?你难道还能看出来?”
“我印象中,你和孙长老唯一一次出现在一起时,你们没有交流,再怎么说是少数民族还见到亲戚了不该这么安静。不过他真的活了好多年了,”柯莱蒂一拍巴掌,“他能说出山主小时候穿红肚兜在山下小镇满街跑的样子!山主因此不敢不敬重他。”
“你回山上的时候问他就会知道的。”
“你就现在告诉我呗。”
“不。”
“好吧我自己去问。”
“泼狗血吧,听说妖精被泼了狗血就会显出原形,虽然我没经历过。”
“你有没有搞错,我哪敢往长老身上泼,泼完回去我师父还不得把我耳朵给揪下来,不如先找你试一下看会不会现出原形。”
“不要不要。”路易嫌弃,他那么爱干净。
柯莱蒂大笑,回到刚才的话题,“住在中国的时候呢,有什么朋友?”
“楼下的小黑,送外卖的小李。”
“可是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,离开中国后和一个同学保持联系,我需要通过她继续保持对那个地方一些人事的了解,但我不能让她太了解我。”柯莱蒂说的朋友是出生并成长在那个城市的裴培,柯莱蒂人生的前十五年未曾去过那个城市,但她可以通过和裴培的交流来了解城市的变化,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同样土生土长的李山泽。
“你没有那些朋友也能过得很好。”路易本来还想说些什么,但总结起来柯莱蒂似乎过得并不算太好。
“也许是的,去学校一下子认识好多人,她们不和我一起玩时总有其他人陪着,我希望我能更像她们,但还是觉得没有办法融入,有的人交朋友是做了一直玩下去的期望,但我总在想谛青山把我调离的那一刻还有多久会来。”
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。”
“我觉得,楚科奇阿奎那交人类朋友更难吧?”
“差不多是这样,吸血鬼多得是人际交往的禁忌,体温的秘密,饮食什么的,还要躲避阳光。”
“阳光好可怕。”柯莱蒂把自己代入吸血鬼想问题。
路易突然笑了一下,抿抿嘴没说话,柯莱蒂好奇:“你笑什么?”
“阳光是最可怕的,不只是对于吸血鬼。”路易说。
“还有白化病人?”
“举个例子,1945年投给日本的原子弹。”
柯莱蒂坐好了,准备听路老师讲历史。
“8月6日那天美国气象侦察机飞过日本广岛上空,发现广岛晴空万里,就建议投放原子弹,8月8日第二颗原子弹载入轰炸机,原定为投放目标的北九州市上空乌云密布,什么也看不到,结果就轰炸了备选城市长崎。”路易把这件事当笑话来说,因为他真的觉得有些历史大事件说来挺好笑,“天气很重要,数据表明阳光是杀死吸血鬼的头号杀手,猎人巫师还排在过期血液的后面,特别是现在干这行的越来越少,不过你这样说得他们好像很可怜。”
“哈哈,要是有谁能发明什么强力防晒霜来帮助他们就好了,不过那些日本民众也真是可怜。”
“作为一个中国人,你到底是在幸灾乐祸还是真的可怜他们?”
“你觉得呢?原子弹下无冤魂,侵略的时候仇恨就产生了,报复就开始了,打了军队就是还要袭击平民,毕竟这是有效的报复方式,因为他们之前就是那么做的。还什么有人说他们的后代没有错,不要太针对他们啊,那我们的先辈又做错了什么?还真以为时间是块高质量的遮羞布啊。不过我不能说出去,会被批判,毕竟我是一个既然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承认的人,大部分时间又懒得计较。”柯莱蒂仰头,小眼神满是自豪,她又看着不断被抛到身后的行道树,“你呢?幸灾乐祸?可怜?你当时,应该是很高兴的吧?”
“那时候我们全家,气氛都很好,萨蒂尔医院的病伤员知道了都很高兴。”路易说:“1942年新加坡陷落的时候我们整个旅都成了日军俘虏,被送去缅甸修建‘死亡铁路’。”
柯莱蒂知道二战时路易在伦敦应征入伍,是皇家陆军的一名司机,她说:“可你在被抓后第二天就逃出来了,他们还能困住你?”
“我还带回了四个战友呢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,小时候见到的纽马克先生就是你战友。”
“你居然还记得,”路易记得那时候柯莱蒂才七岁。
“印象深刻啊,他送了我一个肩章,我现在还放在2004年的盒子里,而且我还记得他看见你还是那么年轻,打趣说国家的未来就交给你这样的年轻人了。”
“不过他前几年去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