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好。”
车里陷入了沉默。父母的关切是真实的,也是沉重的。他们害怕他再出任何意外。
而林靠北,却在想着另一件事。
那个叫白启的年轻人,和他记忆中的轮机长,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?那句关于短波电台和龙脊山脉的话,又到底是什么意思?
车子穿过熟悉的街道,回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区。
家在五楼,没有电梯。
林建业想去扶他,被他避开了。
“我能自己走。”
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,每一步都踩得很稳。身体的本能还在,那些严苛训练留下的痕迹,并没有因为一场“噩梦”而消失。
打开家门,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“快,快去你房间躺着,饭马上就好。”赵静催促着。
林靠北穿过客厅,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。
房间不大,收拾得很干净。一张单人床,一个书桌,一个衣柜。书桌上摆着几本军事理论的书,旁边还有一个拼好的战斗机模型。墙上贴着一张军事演习的海报。
一切都和他“东海市士兵”的记忆完全吻合。
他走过去,手指拂过书桌的边缘,没有灰尘。他拿起那个战斗机模型,模型的质感很真实。
他记得,这是他十六岁生日时,父亲送给他的礼物,他花了一个星期才拼好。
记忆如此清晰,可他内心却毫无波澜。
他感觉自己是一个闯入者,正在参观一个陌生人的房间。这个房间的主人,也叫林靠北。
他拉开书桌下的椅子,坐了下来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,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。他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“现实”,想要感受家人带来的温暖,但做不到。
他的身体在这里,灵魂却仿佛还漂浮在冰冷的宇宙中,渴望着与“皇后”号的某种联系。
那个白启说的话,又一次在他脑中响起。
“你那台老古董短波电台,我前几天帮你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,给你擦干净放好了。”
林靠北站起身,打开了衣柜。
衣柜的角落里,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。他把盒子搬出来,放在书桌上,打开。
里面是一台老式的短波电台,保养得很好,金属外壳上闪着光泽。
这是他记忆中,自己高中时出于兴趣,用零花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的。他曾经花了很多个夜晚,用它来收听远方的信号。
可另一段记忆告诉他,这不是玩具。
这是求生工具。
他插上电源,打开开关。
“滋……滋滋……”
电台发出了电流的杂音。他转动旋钮,一个个频道扫过去,除了更多的杂音,就是一些广播电台的播报。
“……
和他昏迷时在病房电视里听到的内容一模一样。
这个世界,真实得天衣无缝。
难道,真的是他病了?
就在他准备关掉电台的时候,他的手碰到了侧面的一个拨片。这个拨片很隐蔽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他鬼使神差地,将那个拨片向上推了一下。
“滋啦——”
一声刺耳的噪音过后,电台的频率显示屏上的数字,从正常的波段,跳转到了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上。
紧接着,电流声消失了。
一片死寂。
林靠北屏住呼吸,耳朵贴近了电台的扬声器。
一秒,两秒,三秒。
死寂中,一个微弱的,断断续续的信号,传了出来。
那不是人类的语言,也不是任何一种广播信号。
是三声短促,三声长促,再加三声短促的敲击声。
滴滴滴,嗒嗒嗒,滴滴滴。
是国际通用的摩斯电码。
是求救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