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绞着帕子,愣愣说道:“难不成,咱们真要弃城而逃了吗?可咱们又能去哪儿?”
姜宁将那锦囊塞到她手心里:“去京都,即便外头都乱套了,那儿也能安定几年,足够弟弟长大了,等弟弟能够护着母亲,女儿也就不担心了!”
张氏打开数了数,里头全是官行的银票,即便京都不易居,这银子也够他们安置的了!
她看着女儿:“那你呢?你自个儿如何打算的?”
若说自己准备打开小金库,捐款潜逃,再去京城同他们汇合,母亲怕是转眼就要告到谢致训跟前。
“谢家掌着漕运,这永州也没几个人敢拦的,咱们在后头收拾好了家当,改走水路,等上了京城,咱们一家人还能见面。”
张氏点点头,终于放心了。
姜晋官命在身,自然是走不了的,她一咬牙:“等你父亲回来,我便与他和离去!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这些年他无情,休怪我无意,别想叫我陪着他一块儿死在这儿。”
见外头又吵吵嚷嚷的,张氏拉开门便嚷嚷道:“喊什么喊?这家里病重的老娘交给我看着,仿佛我受了他们家多大恩惠似的,我看来,汪云春还是死早了些,该她来受那老太太这份打骂的!”
原是老太太病急了,日日躺在北苑骂人,姜云笙她是不待见的,姜云韦又上京入试秋闱去了,这家里头没人听她唠叨,一日比一日火气盛。
就连伺候着的两个双胞丫头,都有了消瘦之像。
姜宝儿倒是回来看过几次,只是次次回来都有厉害的嬷嬷跟着,加之家中张氏和一众一娘们并未给她好脸色看,久而久之,胎也大了些,她便不太走动了!
骂完外头一通,张氏脸色总算好看了些。
转头看见女儿,她又笑了起来:“这家里头就是个是非窝子,从前我想着,名节大过天,怕是要在这儿熬死了,不想碰见这乱世,如今活着就成,谁有空管你是休弃还是和离。”
她也算是看明白了,千人万人说你好,不如自个儿活得好。
原以为劝慰母亲还要费一番口舌,不想她如今这般通透。
姜宁靠在她身上,看着院子里老树发出的新芽:“母亲这样想才好,这世道谁离了谁活不下去,等咱们都到了京城,已是盛夏了吧,一定又是另一番光景。”
张氏叹气:“可说起来,我当年那般不孝,说离家就离家,你祖父母怕是伤了心了,一定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了!”
姜宁一下下拍着她的手:“那可说不准,我和云笙生得这般可爱,说不准祖父母一见面便心生欢喜,退一步说,即便京城叔伯们都不待见您,咱们手上有银子,一样活得安逸。”
她转头看着女儿白瓷般通透的鼻尖,还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忽然觉得,得了这个女儿,才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福报,当她困顿之时,还好有阿宁在身旁。
不过五日,夏历军队已直逼白水城南门清水关,俨然已有破城之势。
虽说上头有令,不准青壮百姓外逃,可战乱之下,保命要紧,谁还顾得了那么多,也不知是谁开了头,硬生生冲破了关卡,带着大批百姓离了城。
如今的白水城,俨然是座空城了!
一大早,张氏便急急来见了姜宁,她拿出手上那封和离书:“我还以为你父亲这关头定是不愿意放我走的,不想他倒是痛快,我方说了几句,他就写了这和离书。”
上头写着:凡为夫妻之因,前世三生结缘,始配今生夫妇。夫妻相对,恰似鸳鸯,花颜共坐;两德之美,恩爱极重,二体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