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氏低下头:“这些年确是如此,夫人的铺子田产都是亏了钱的。”
张氏扔掉账册:“这……我一百余亩的田地,十余间铺子,加之珠宝玉石十箱,竟分文不剩,你糊弄鬼呢?”
“母亲稍安勿躁。”
姜宁捡起来一页页翻着账本:“这一页上,去年出了母亲名下平远街的旧铺子一间,为何不入账?”
柳氏眼珠子直打转:“铺子是出了,可填补了别处的亏空?”
“哪儿的。”姜宁漫不经心地翻动着下一页。
“那一年城郊外的庄子颗粒无收,补了佃户们工钱。”
她接着往下翻去:“这大前年,前后三进的大铺面卖给了谁?为何只进账一百两?这不是白送吗?”
柳氏答得道顺溜:“那些年打仗,年生不好,铺子卖不起价的。”
姜宁合上账本,看着座下心虚的婆子:“是吗?我怎么记着去年风调雨顺,是个好年生,家里连收的新米都吃不完,还有得卖的,怎的到你嘴上,就成了荒年?”
“前年更是,虽北方战乱,可白水城这南方边陲之城却安定繁荣,更与邻国夏历得以互通商贸,从此这儿的地价便一涨再涨,何来铺子卖不起价?”
她将账本仍在柳氏脸上:“我看你们夫妻是商量好了打量着蒙我呢?我看母亲这笔钱财皆是被你夫妇二人侵吞了吧!”
吴成领二人以为姜宁日日关在柴房之中,连识字读书也不会,只是个有勇无谋的,哪防她不说看得懂这复杂的账面,连天下大事何来何去也是知晓。
姜宁朝张义使了个眼神:“既然他们不老实,那就打个半死扔去府衙门口下大狱好了!”
柳氏见识过张义的手段,此时忙拉着吴成领磕头:“小姐饶命,小姐,奴婢全交代了,夫人陪嫁一共八万两白银,二百亩田庄,铺子十二间,箱笼十六个,内有绸缎两箱、珠宝两箱、香料两箱、药材两箱、食具两箱、字画两箱、古书两箱、床褥两箱,另有仆人四人,如今田产、铺子、银钱、箱笼都没了,奴仆也已发卖了三人……”
她越说声音越小,到后头已是趴在地上,生怕姜宁的刀活生生砍在她脖子上。
眼见如此,吴成领只得交代:“大小姐,这不怪我们,汪姨娘掌家时,这些事儿都是汪姨娘指使我们做的,这些东西也俱是入了她的私库啊!”
姜宁紧紧攥着手心,等的就是你这句话。
她面上不露喜色,只淡淡道:“这些莫不是你们为了脱身攀扯他人吧?我看还是在胡说。”
她抬抬手指:“张义,打死算了!”
听见拔剑的声音,柳氏已是满头冷汗:“小姐信我,我手上有字据,是汪姨娘亲笔签的,绝做不了假。”
她从贴身出掏出一沓单子:“这是我们与汪姨娘来往时的记录,我们每替她划转一千两银子,她便给我们一百两,划转的钱她皆用来放贷,如今光是利息,她也有每年二万两的收成,只是这印子钱,就没有不沾血的……”
吴成领继续道:“我家婆子说的句句属实,这一切皆有汪姨娘亲捺的指印和她的私章做证,我与我家的一是怕收贷钱漏了,二是怕汪云春赖账,便将每笔钱货来往都暗自记了下来。”
张氏听得此话,已是气得浑身发抖,她可怜姜晋无依无靠,为保他自尊,又将嫁妆通通交了他去管,用以壮大家族生意,不想如今这一切,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。
姜宁接过那沓子录册,里面细细记了年月时辰,所交何人,得钱多少,每一笔皆是清清楚楚,想来再不会有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