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的焦急并不能唤回离清子的决定，他口中咒文不停，山门在咒文之下如同上了年岁的木桌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一只手，两只手……无数只手伸进门内，叫嚣着，呼号着，顾央央这才听到他们喑哑的声音哽在喉咙口，他们在喊：“救命！出去那妖兽啊！救命！”
顾央央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人在极度的恐慌中会下意识地抓住身边所有可能能救他的东西，譬如溺水的人，连水面上的一丝光亮都会想要去握紧。
这些村民在平日里受到了唯青山门的庇护，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。当唯青山门宣布退出，而此刻又有妖兽出现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的话，他们只会按照原来的法子来找山门。
对于相对他们而言，山门强大无匹，就算要走，也可以替他们惩妖除害以后才走。若是达不成目的，就是山门见死不救，无堪大道。
所以，土炮轰大门这件事，他们是不会有心理负担的——即便做了这些，他们依旧单纯而善良。
顾央央暗道一声无耻，此时山门已经慢慢开了一条缝，离清子看着不断伸进来的手，眼底寒潮一片。
她看着他的神色，心底一突，将哭得眼泪鼻涕的小姑娘抱在手上，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。
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，你没有办法去改变……她劝说着自己。
但即便如此，当门逐渐足够挤过一个人时，当村民发疯似的接连不断冲进来，她远远地看着离清子茕茕孑立的背影，依旧感到胆寒。
村民进了门，看到站得笔直的离清子，纷纷朝他身上扑去。
“仙人救命！仙人救命！”
他们是那么急切而虔诚，仿佛上一秒炮轰山门的并不是他们。
领头的人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地上，扬起一片尘土：“求仙人！妖兽已经入了村庄，请仙人帮帮我们！将妖兽杀死！”
“请仙人将妖兽杀死！”
“请仙人将妖兽杀死！”
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在空中响起，离清子的目光几乎没有焦距，他仿佛是一尊石像，过了许久才低声道：“唯青山门已经隐退，这世界已经不再是仙人的世界了。我最后告诉你们一句，妖兽的出现是最后一次，只要你们愿意舍弃现在已有的东西，日后重建山庄并不困难。你们不再会需要我们，我们也不会再出现。”
村民听完，面面相觑。
领头的人与身后对了个眼神，又重重地将头磕了下去：“仙人是不是不想帮我们！我们人微言轻，可也是没有办法，唯青山门这些年吃了我们多少供奉，如今村庄有难，竟然就要弃我们于不顾，我们不服！”
“对！不服！”
“不服！”
门口闹哄哄地一片，小姑娘揪着顾央央的衣角，哭得一片狼藉：“没有，我们没有，村里的供奉都是自愿的，山门也给了他们保护，甚至给了不少灵药给他们治病，怎么能说山门弃了他们！他们没有良心！”
顾央央心底泛起复杂的情绪，人性两面，需要你的时候，自然事事都是好的，一旦翻脸，所有的好都会成为一根刺，扎得人心底惶惑，随后形成厚厚的高墙，将白变成黑，将对生生变成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