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驰竣的绵言细语时不时敲打着我,像那看破红尘的道姑般不愿理世事,但还是愿意听下去,我扶着树根坐好,眼眸中看见的却是一片迷茫,随风微微摇头,道了句不知。
“四王爷将我囚禁在那府牢之中时,已将我全身筋骨近乎震裂,事后养伤多日,却无法弥补这筋裂之痛,这就意味着,我项驰竣从此以后,在无力对抗任何一个敌人,若昨日公主不在,我怕是根本撑不了那般长的时间,日后也再无办法能够挥剑如风,如若遇见劲敌,我只怕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,公主,你可是千金之躯,我怎能让你身临险境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像风一样,让我迷迷糊糊中又不知不觉陷了进去。
和煦的阳关洒在他的脸上,感觉看不清也摸不着,但心中却像被冰针扎了一下,刺痛难耐。
“公主,我亦不是从前的我,不论是诸南府还是四爷旧部,都不会轻易放绕我,这一路,不论身去何处,注定是涉危履险重重艰难,滢滢是没得选,但公主,你是有退路的。”
我抿着唇,没有言语,但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徐徐朝他身上的伤口伸去,不敢动力,借着风力抚了抚,又掏出雪伤,将粉末柔柔的吹进伤口,然后将这玉瓶递给了他。
“雪伤,是曜将军寻来的,不必谢我,若要感谢,自去谢他好了。”
不论伤得有多严重,只要世间有药,就有一线生机,可若是心中受伤,这心药又上何处去寻?
项驰竣怔了怔,伸手来接药瓶,可手掌却那般不听话,将这我小小纤手紧紧包裹严实,像是也想将我同那玉瓶般拿到自己的身边,我肩膀一颤,将手抽回,还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清淡平缓。
“你许我一世时,我曾以为,你余生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依,却不曾想,这风云骤变,那些动听的誓言,都变成了往昔旧话,忘之可惜,提之伤情,再或许,”话到此处,我忽然停住,眸中闪过一丝伤郁,抬眼望向他,更望向穿他而过的那一片冥冥幽深的黑暗。
“再或许,像我这样的女子,本就不配被公子挂在心上。”
经历过那些摧人心志的境遇,早已不是那一尘不染的娇娇贵公主,若是这世间还有男子肯为我这样的女子动情,那便是我前世积的大德了。
谁料我此言一出,竟遭到了项驰竣强烈的不满,他倏然将我的手腕抓紧,眸中凛冽似冰,霎时使我心血涌起变貌失色。
“我不许你胡说。”他声色俱厉口沸目赤,将我牢牢锁在他的视线之中。
许久,又风起,他面色随风逐渐平静,将我放开,闭目浅语,“有些人,得不到又忘不掉,只能迫使自己断绝叨扰,这亦是在乎你之人所想遇见的最好结果,公主不必再自寻烦恼,有些旧事,且就当是梦一场,该忘的,也就忘了吧。”
“是,该忘的,也需忘了。”
区区两年,我竟然有这般觉悟,不禁要佩服自己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
慵懒的阳关在我与他之间渐渐流逝,就如同那回不去的时光,我与他,同是命中坎坷,却始终无法交际,也许最终就只能分道扬镳,各度余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