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今天早晨起来一看,找不到人了。
“朱实——”
又八从厨房探出头,叫了一声。
“……不在吗?”
又八疑虑重重。
怕是之前的预料成为事实了。打开橱柜,她的新衣也不在里面了。
又八的脸变了颜色,赶紧穿上草鞋追了出去。
向隔壁挖井老板运平家也窥看了一眼,并没有发现朱实的影子。
又八有些慌了。
“有没有看见我家朱实?”
从房子里出来,又八边走边问。
“看到了,今天早晨。”
有人说。
“啊。木炭店的老板娘,在哪儿看到的?”
“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,问她去哪儿,她说去品川的亲戚家。”
“啊。去品川?”
“那边是有亲人吗?”
这一带的人都将又八当作朱实的丈夫,又八也做出一副丈夫的样子。
“咦……那,可能是去品川了。”
倒不是非追不可。就是总觉得心中苦涩难堪,可气,难过得慌。
“……随便她折腾吧……”
又八咽了口唾沫咕哝道。
稍稍稳定了下情绪,又八朝海边走去。过了芝浦街道便是海边了。
这里零零散散地有几个渔家。以前又八总是在朱实做早饭的时候,来到这里捡几条漏网之鱼回去让朱实做。
今天早晨在沙滩上也同样躺着两条鱼,还在挣扎着跳跃。可是,又八已经没有心情去捡它们了。
“怎么了,又八?”
又八的背被人拍了一下,回头看见一个五十四五岁的肥肥胖胖的町人,长得很是有福相,笑起来眼角堆满细纹。
“啊,这不是当铺老板吗?”
“清晨感觉真好啊,多清新的空气。”
“是啊!”
“好像你每天早晨都会在早饭前来海边散步。这对身体很好的。”
“哪里,老板您这样的身份才谈得上散步养生呢!”
“好像脸色不太好。”
“嗯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“……”
又八抓起一把沙子,扬撒在风中。
以往拮据时,又八和朱实经常光顾这个老板的当铺。
“对了,总想着找机会约你出来聚聚,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。又八你今天也去做生意吗?”
“什么做生意啊。也就是卖卖西瓜、梨,勉强维持生计,还解不了燃眉之急。”
“去不去钓鱼?”
“老板——”
又八像做错了事理亏一样,搔着头。
“我不太喜欢钓鱼。”
“不喜欢的话,不钓也行啊。我家的船就在那边,你就跟着我出海看看,保你心情大好。会划桨吧?”
“会。”
“行了,走吧。我顺便跟你商量一个可以赚钱的营生,怎么样?”
二
从芝浦出海已经划出近五町(1)的距离了,水还是很浅,船桨依然能够碰到水下的浅滩。
“老板,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生钱的好点子吗,是什么啊?”
“别急。”
当铺老板沉稳地坐在了小船中央。
“又八,把那边的钓鱼竿伸出去吧!”
“怎么弄?”
“装出钓鱼的样子。虽说是海上,还是有耳目的。两个人没什么事,在船上交头接耳,会让人起疑的。”
“这样吗?”
“嗯、嗯,就那样。”
老板说着往陶质烟枪中装上上好的烟叶,抽了起来。
“在表明我的心迹前,我想先问下又八你,附近的邻居都是怎么评价奈良井屋的?”
“你府上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说到当铺,定是会剥削百姓的,不过奈良井屋却会借给大家很多钱。穷苦的人都说老板大藏先生您……”
“不是,无关当铺的事,大家是怎么说奈良井的大藏的?”
“是个好人,很有慈悲之心。这可不是恭维。”
“难道没有人说我很有信仰吗?”
“当然有,大家都称赞你如此庇佑穷人,定是虔诚的信徒。”
“奉行所的那些差人没有调查我什么事吧?”
“怎么会?当然没有。”
“哈哈哈哈,你一定在想我怎么净问些无聊的事。可是,说实话,我大藏不是从事典当行业的。”
“什么……?”
“又八——”
“啊?”
“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,这样的机会估计你不会碰到第二次了。”
“……赚大钱的机会不好碰呢!”
“那你想不想把握这一次?”
“什么?”
“赚大钱的藤蔓。”
“我该怎么做?”
“跟着我干就行。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
“怎么样?”
“行啊!”
“若是中途食言的话,可是会掉脑袋的。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。”
“什么——到底——做什么?”
“挖井。不费事的。”
“是江户城里的吗?”
大藏环视了下四周的大海。
各种装载着木材、伊豆石、城墙建筑工程用料的船只,像被绳子穿起来了一样,挂着各自的藩旗,排在江户湾上。
有藤堂、有马、加藤、伊达的——也有细川家的船旗。
“……你的悟性不错,又八。”
大藏又装了些烟草到烟枪里。
“正是。正好你隔壁住着挖井老板运平,运平不是总劝你去做挖井工吗?这正中下怀。”
“就这些吗……光是挖井的话,我怎么能赚大钱?”
“哎呀……别急,nbsp;三
“晚上悄悄过来,我会先凑给你黄金三十枚作为定金。”
大藏与又八做了这样的约定后便分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