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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(1 / 2)

这箭力量惊人,穿透他的肩胛,几乎要将他钉在地上。血花在眼前翻飞,像是在天地之间,下了场飘飘洒洒的红雨。

乱花飘零,如红雨。

他又想起了百年前的雨夜,自己眼睁睁地看琉璃如恶鬼般吸吮人血。但他并没有阻止,也无法阻止,薄冰般冰冷锐利的细剑在雨中轻颤,他从未觉得这柄剑如此沉重,几乎无法拿住。

琉璃酣畅淋漓地吃着,过了很久,她才安逸地站起身。此时天已经全黑了,她的绿罗裙上沾满鲜血,亭亭立于浓黑的夜色中,像是一支凝碧含朱的虞美人。

此时的琉璃背负箭囊和长弓,绿色半臂下裹着插满刀片的皮带,怎么看都像个巫女或者驱魔师,完全不似平日娇憨活泼的模样。

“长歌哥哥。”琉璃一边摆弄着辫梢,一边对他笑。

“为什么?你不是不想当驱魔师吗?不是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?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”他愤怒地喊,但说出去的话却轻飘飘的几近呻吟。

“因为只有我足够强大,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啊。”琉璃轻轻叹息,“诸雄逐鹿中原这么多年,还不是最强的人统一了天下?所以我只能尽快变强。”

“你就那么着急吗?”他实在不懂这女孩的心思,此时的她跟那个打雷时会缩在他的怀里,喝多了会当街高歌的琉璃完全不同。

雨水拉远了他们的距离,他甚至在怀疑,那个活泼而靓丽的女孩,是否真实存在过?

“我知道驱魔师与妖魔共生,只要不断吸收新的妖魔,就能获取力量,维持肉身的长生不老。但是我的父母是凡人啊,他们估计只能再活三十多年,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,所以只能走捷径。”琉璃垂下眼帘,雨水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,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哭。

“所以你就吃人?”

“要想得到,总得牺牲点什么。”她轻描淡写地回答,“如果丧失点人性就能让我找到父母,似乎很划得来。”

雨下得很大,席天幕地,令两人的面目在瞬间变得模糊。

琉璃抬起头,面上浮光掠影似的悲伤已经完全消失了,她潇洒地甩了甩长发,走出了小巷。

她的娇小的影子里似乎潜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,张牙舞爪地映在了砖墙上。当她路过他的身边时,脚步丝毫没有停滞。而在她的身后,那把细剑“啪嗒”一声落在了地上,像是某种东西破碎了。

记得有谁说过,真正的别离,往往是没有任何仪式的。

“看,胜利的终究是我。”冢狐一脚踩在老头子的肩头,他紫色的纱衣在夕光中招展,仿佛披上了漫天的云霞。

“未必!”老头子喷出一口血沫,挣扎着想起来。身为游走于生死间的驱魔师,他受过无数次重伤,但只要把妖怪们召回,每次伤处都能以飞快的速度复原。

冢狐眯着眼笑,精致的五官像是绽开的花,就连眉心的那颗朱砂痣,都红得鲜艳欲滴。

“你、你笑什么?”老头子突然觉得不对劲,因为白翎箭像是长在他身上,根本拔不出来。

“眠狼!”他孤注一掷,召唤这个力量最强的属下。

出乎预料地,肺部传来剧烈的痛。那种痛像是有人用刀地割着他的肺,令他再次躺倒在地,浑身不停地颤抖。

剧痛令整个世界变成了飘渺朦胧的影子,在一片模糊的金紫色中,他看到背负长剑的黑衣少年,正站在不远处的古松下。

少年的表情冷硬似寒冰,目光却偏偏缠绵如水,满含怜悯地看着他。

“别这么看我!去杀敌啊眠狼!”老头子喷出一口鲜血,奋力爬起来,哆哆嗦嗦地命令着眠狼,“我挺得住的,不用顾虑我。”

就像过去每当他们面对生死攸关的危机时,总是携手并进的一样。

“先生,我是来跟您告别的。”但眠狼没有动,甚至连那把心爱的宝剑都没有拔出来。晚风吹起了他散落的长发,令他严肃的面孔显得有些悲伤。

老头子愣住了,他匍匐在地,仰望着眠狼,卑微弱小如蝼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