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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(2 / 2)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性命虽捡回来,却因对武藏无礼,最后只好离开小仓。”

定吉说的与事实大有出入,因为传次就是这样捏造的。

十五

不过,主水立刻便洞察真相。主水自己也是第一流的兵法家,武藏反击乃理之所然;只用刀背击打,毋宁说已很宽大,若是自己,一定斩杀无赦。

定吉说,用刀鞘一扎,厨子即俯身认错,主水也看出了其中的虚伪。就武藏的行动而言,两个动作之间不可能有认错的余裕。

但主水却内心暗喜,对手既是无知的厨子,要强调武藏冷酷,这是最好的材料。于是,他装出作呕的样子,说道:“唉,武藏先生是这等人物!毙了他,是兵法家的耻辱。若是一般人可以一笑置之,对武藏却不能如此。他原本就是无血无泪,如魔鬼般的家伙。在与那著名的吉冈一门比试时,武藏一刀就把当时十三岁的又七郎砍杀,以此已足以说明他冷酷无情的本性。”

接着又劝五郎太道:“高田兄,无论如何,他是一个敢向武藏挑战的豪快之人,何不推荐他到衙中的膳食部门去?”

高田五郎太亦有此意,乃伺机向老君侯推荐,任用传次为衙中出纳课内的厨子。

传次与武藏之事立刻传开。袭击武藏一事大家虽未亲睹,但传次已为众人所津津乐道,旋即名扬全藩。对武藏的批评也纷然杂陈,例如说他是:

“无情之徒。”

“冷酷如冰之辈。”

“是杀人鬼的化身。”

于是,以前的恶评愈加广布,大家对武藏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。

这些恶评当然传进了新太郎等亲武藏者的耳朵。露心问题发生时,佐渡说:“今后,对武藏的事,最好慎言。”

所以新太郎对一切也只好充耳不闻,噤口不言。

佐渡这样说,并不是畏惧舆论,他认为没有实际见过其人,纵然费尽口舌,也无法让人了解武藏。

厨子之事最后似乎也传到佐渡耳中。他唤来新太郎,沉重地对他说:“新太郎,可不能冲动。殿下一句话可决定一切,总会有这样的时机,这样的时机必定会来临。”接着又问道:“你认识松山主水吗?”

十六

佐渡和新太郎老早就知道,松山主水深得三斋侯宠信,待之以客卿之礼,并负责指导家臣兵法。不过,一般上层藩士对三斋侯所作所为向来慎言慎行,不轻易触及。

三斋侯虽传位忠利,自动引退,但并非已到老得不能过问藩政的地步,甚至老而弥健,而且藩政也无任何差错。可是,忠利自幼为德川家人质,深为家康所宠爱,到秀忠时,已成将军最亲信的近臣而受重用,到第三代将军家光时,虽是外样大名,却已成权力超越谱代大名的德川家柱石。

将军家对忠利的信赖远过于其父三斋侯,细川家从小仓转封为肥后五十四万石的太守,便是对忠利本人的恩惠,三斋侯的引退也许是彼此默契的条件。

三斋侯原是贤君,故万事隐忍,高高兴兴地引退,而将藩主之位让给忠利。但他天生健壮,对藩政多少有点依恋。而忠利善解人意,对父亲三斋侯的心境也很能了解。因而万事谨慎,不失父子之礼,甚至对藩政也尽可能采纳三斋侯的意见,并且严禁家臣批评三斋侯。最能体知其中过节的是长冈佐渡。

所以,从佐渡口中露出主水的名字,今天还是第一遭。

“是的,属下认识。”新太郎谨慎简短地回答。

其实佐渡自己也已略知梗概。

“据说,他曾到过江户。他确如八代地区所言,是第一流兵法家吗?”

“就本领而论,在江户确是第一流。”

“和武藏的关系呢?”

“师傅并不在意,但主水却视先生如寇仇。”

“比试过吗?”

“虽是第一流,向师傅挑战,仍不够格。充其量只不过是暗中偷袭吧!”

“武藏对主水有什么看法?”

“二十年前,主水十八九岁时,师傅已认识主水。大人大概还记得,送悠小姐到中津的鸭甚内党徒中,即有主水其人。当时,主水曾袭击师傅,师傅视主水之剑不凡,暗中对他似有所期待。”新太郎的语气越来越强烈。

十七

新太郎继续说:“因此,迄今为止,虽曾数度偷袭师傅,师傅总轻轻放过。”

“原来如此!这才是兵法之道!武藏却也宽人。”佐渡露出深度感动的表情,低声自语。

新太郎加强语气说:“不过,师傅一再说,主水心意不正,切不可大意……”

“嗯,我也这么觉得。老君侯似乎很喜欢主水,一直都想聘用他。依新订的聘任法,老君侯用人也须获得殿下的同意。我想,老君侯将和殿下提及主水的事,我着实很担心。”

“大人明鉴!”

“老君侯的话,殿下向来不肯严拒。聘任主水,殿下也不会不顾情面地加以辞谢。”

“大人!”

新太郎突然眼露光芒,趋近说道:“要辞退主水的出仕,可让武藏先生和主水决斗。我相信,老君侯,和藩里对师傅怀有恶意的人,亲眼见到两人的决斗,一定会知道谁是谁非。”

“嘿,不错,这确是妙法!”

佐渡深为嘉许,但立刻又说:“但这不能立即付诸行动。总之,新太郎,你替我小心探访他的作为。”

于是,智谋高迈的佐渡遂顺其自然,毫不提及主水。主水以为这是良机,愈发讨取老君侯的欢心。熊本藩士中,钦慕其兵法者也越来越多。于是有人真心真意地说:“松山先生的兵法超过武藏,理应接他到熊本,任为师范。”

另外,武藏在小仓做梦也没想到熊本已发生这种不利的气候,只一味暗自勾画熊本可能是自己安身之所的景象。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主水已住在八代,新太郎的来信虽洋洋洒洒一大篇,但并未提及这些事情。武藏自己也常想到要亲往熊本一行。

但是,武藏与小仓藩士日益熟络,伊织也愈受殿下信任,小仓似乎越来越难以离开。不过,对武藏而言,在任何地方,每天都是真理的探究,都是为真理而战斗,所以他并没有闲着。

武藏也绘画,有时也追求大自然之美,徜徉于山野之中。但这不是闲散地享受风物景致之乐。他一直都严格地与现实对决,因此,武藏终于无暇走访熊本,在小仓一住数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