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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当然欲以厨子身份试验武藏的传次也有罪。即使被杀也无置辩之余地,所以信浓守只斥责未阻止传次轻举妄动的年轻武士。

不过,话说回来,传次不就是一个厨子吗?无论蛮力多强,对付武藏也不过蚂蚁撼树。武藏即使不杀他,仅吆喝一声“混账!”传次大概也会挫腰退缩。

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客宫本武藏,如此认真地击打毫不足取的传次,岂非太冷酷无情?

信浓守虽斥责年轻武士,心里却已这么想。武藏提到无礼者是信浓守宠信的厨子时,信浓守一直期望武藏会说出一句同情的话:“真遗憾!”但武藏却冷冷地,一言不发。

接着,近臣向信浓守报告:“伤势甚重,有生命的危险。”

武藏听了也毫无表情。

“未免太冰冷了。”

信浓守不禁在心中嘀咕,但他却讥刺地对武藏说:“武藏,那无礼的人是我以前宠信的用人,跟家臣没有不同,所以,我应向你致歉。”

武藏却不解般爽快地回道:“不必介意。”

“武藏,如果试验你的不是厨子,而是我,你将如何?”信浓守突然反问。

“这个嘛,这就要看殿下试验武藏的本意如何,再决定处置的方法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“不管是世上的武士,或是町人,看似懂得兵法,其实并不懂。兵法始于生命的拼斗。决斗和比试都与此无异。不管对手是谁,既然答应比试,武藏向来均以生命拼斗。即使是毫不足取的田夫野人,彼此的生命都一样,并无轻重之别。如果殿下忘记生命与生命之决斗,以不在乎的心情来试验武藏,武藏也必须让殿下知道兵法的严肃性。”

“哦……”信浓守不禁浑身战栗,却也不住地点头。

十三

藩内的批评也跟信浓守最初的想法一样,既嘲笑传次的轻举妄动,也认为武藏的严厉是不慈悲、是冷酷。

以前,无拘无束与武藏来往的人,现在也开始警惕道:“呵,最好别跟他太接近。”

平素跟武藏没有接触的人或妇孺之辈,在路上遇到武藏,都恐惧地把眼光移开。

信浓守知道这些现象后,一天,召集年轻武士到书院,说道:“你们大概都认为武藏击伤我的厨子,很冷酷无情。起先,我也这么想,但经武藏解释后,我才知道这是错误的想法。”

接着,他便向年轻武士谈起武藏对兵法的态度。年轻武士越听越觉肃然。修习兵法的严肃性已深深攫住他们的心。

信浓守最后说:“武藏的兵法毫无游戏成分。而且,武藏即是兵法本身,亦如一般的评议所云,他就是明晃晃的白刃本身。所以全身含蕴刀光剑气,触之即有杀身之祸。”

接着回顾身旁的伊织,说:“伊织,是这样吧?”

“是!诚如主公所言。我想特别说一下,父亲在兵法上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。以剑相对时,没有父亲,也没有儿子,更没有武家百姓之别,甚至万有一切皆平等。父亲曾用‘万里一空’这句话向我解释此一心境。”

“嗯,万里一空!确是佳言。”

信浓守击掌称赞。伊织继续说:“还有一件事是我想说的,父亲现在仍像初学者或少年人一样勤修不怠。父亲经常对我说,‘伊织,我也跟你一样,现在才开始呀!’当然,父亲的‘现在才开始’跟我的‘现在才开始’含有段数上的差异。父亲确实这样想,日新月异,勤修兵法不已。”

说着,伊织自己也像少年人一样,眼露光芒。

至此,年轻武士似乎才了解武藏的真髓。武藏的这些看法旋即传递全藩,误解变成了敬畏。

另外,厨子传次在城里接受治疗,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,半年后离城而去。他天生偏执,以此为因,痛恨武藏。离开小仓后,不知什么因缘,传次依恃厨子朋友的引介,终于在肥后八代出现了。

十四

八代大街有家名叫“花房”的馆子。在当时,这是重臣也常去的高级馆子。这儿的大师傅定吉,手艺高妙,却也是个直爽的人,而且待客礼仪有加。

高田五郎太和主水,一晚相约到花房小酌。五郎太服务于本藩的财经部门,是一颇有声望、食邑五百石的武士,跟主水素日友谊深厚。

此店最著名的鲤鱼片端出后,五郎太交代女侍说:“味道确实不错。喂,把定吉叫来!”

定吉立刻潇洒地走到客房。

“老爷,还是跟往常一样……”

“嗯,你也喝一杯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在这来往应酬中,定吉说:“老爷,我这儿新近来了一个手艺很好的厨师,能否请帮忙在衙里找到差事?”

“定吉,不管手艺多好,衙里的工作有其特别麻烦的地方。”

“那倒没问题,他是小仓小笠原信浓守殿下宠爱的厨子。”

“什么,小仓?”

主水抢先问道。

“是的……他遭到意外的灾厄,只得离开小仓,到这儿来投靠我。”

“真的?我很想知道一些小仓的事,请问他见过宫本武藏没有?”

“啊!”定吉露出夸张的表情,“老爷呀!岂止见过,就是因为那个武藏他才离开小仓的……”

“呵,那是为什么?”

“那厮自命有点蛮力,竟要去试试武藏的刀法,结果反被武藏击伤。”

“嗯!”

“真不愧是武藏,仅一旋身,就用刀鞘扎了他的胸部。我的朋友束手认错致歉,武藏不听,拔刀以刀背击打我朋友的手脚。因此,朋友的肋骨都折断,重伤濒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