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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霁言退位(二)(2 / 2)

二人朝着巍峨殿齐齐叩首,她额前的坠子轻轻碰了地,菊苣和另一位行天官将二人扶起,这一叩是为霁言送别,他此生再不得入巍峨殿半步。

两个宫娥手臂间挎着竹篮走在前面,撒着艾草叶,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行天官手持弯刀,面带獠牙面具,一袭白袍,一走一跳挥舞着大刀,以警告邪祟切莫靠近,拉长的队伍一直排到皇城城下。

前来观礼的不止大臣还有陛下,陛下便在城墙上等着送霁言最后一程。

禁卫军统领登上城墙,说道:“陛下,他们过了千秋殿的长廊了。”

皇帝着急说道:“小灵子,快服我前去观礼,我要亲自目送他登上城墙。”

“是!”小灵子搀扶着陛下走下了城墙,百官尾随在身后,也甚是期待这百年都难见的祭礼。

城墙上的青铜鼎内燃起香柱,青烟顺着风向远飘去,钟楼传来了沉闷的钟声,一声声击打在霁言的心口上,眼前的一切同他来时发生的一切重叠在一起,是先皇顶替行天官主持祭礼,将他迎进巍峨殿中,如今物是人非,他已白骨在皇陵中躺了百年。

他走到朱红色大门前,点燃了三支香,大声说道:“北帝,老臣为您守尚朝百年,如今终觅得继承我衣钵的后人,霁言不负您之所托,如今霁言大限将至,便将祭司之位传给后来者,天地为证。”

霁言将手中的三炷香传给了安若瑜,以示香火永传,就在她接过香柱的时候,上空响起一道沉闷的滚雷声,他安慰道:“无事的,你且安心做你的事。”

安若瑜高声说道:“我承祭司之位,便以护巍峨殿为己任,天地为证!”她将香插入了青铜鼎中,霁言挺直腰板走在安若瑜的身后,待她将祭祀的事情做完,她便是巍峨殿真正的主人了。

菊苣端着一枚银色手镯走上前来,镯子表面刻着七元解厄,她犹豫着将镯子拿起,稀里糊涂成了祭司,也不知将来的路该怎么走。

霁言轻声说道:“可是后悔了?这信物未戴上之前,一切还不作数。”

她望着他满头的白发,最终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,刹那间不属于她的记忆向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眼前一片漆黑。

这些记忆是霁言的?

她甚是疑惑。

耳旁传来阵阵叹息声,是霁言将先皇送走那段记忆,待他独自将先皇送入皇陵后,他在棺椁前掩面泣不成声,那个时候他还是乌衣少年,芝兰秀发,没想到他最后一夜白头封存了自己的记忆。

她从霁言最深刻的记忆中退出,竟起风了,她望着城下观礼的百姓,不由想到了还是傀儡的她,也同霁言这般,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期而遇。

北方的郊外未曾长有竹林,此时那风竟卷着竹叶而来,霁言伸手接住一片青色竹叶,就如他这般的人还是要落入尘埃中。

她替霁言有些难过。

他红着眼眶说道:“见过祭司大人!”

城外城内,除了皇家之人,皆跪倒高呼道:“见过祭司大人!”

她哽咽说道:“我为祭司,定占卜吉凶为百姓祈福,护佑苍生。”

霁言从城墙悄悄退出,赤足从偏门离去,此后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,江湖传闻有人说他游历山水去了,也有人说他追随先帝去了,更有人说他得道成仙了,茶馆里说书先生惊堂板一拍,说着这世间往来客的传奇故事。

巍峨殿恢复了冷清,她接替霁言坐在大殿的书桌前,埋头批阅着最近需要祭祀祈福的书简,有时能忙到深夜,霁言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熬过了三百年,她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
三更时候,她手旁的烛火摇曳,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,殿中门窗紧闭,哪里来的风。

突然一道黑影从她身后晃过,她大喊一声:“谁!”

打着瞌睡的菊苣被惊醒,跪在了她身旁的蒲团上问道:“祭司大人怎么了?”

她环顾着巍峨殿的楼顶说道:“这巍峨殿是不是不……不干净啊?”

菊苣笑着说道:“祭司大人恐怕是近日来操劳过度,我这就将剩下的烛台点起。”一盏盏琉璃灯将大殿照得灯火通明,她这才松了一口气,菊苣伏在她的桌旁继续打着瞌睡,安若瑜瞧她睡着的模样着实可爱,便画了两撇胡子上去,菊苣蹭了蹭鼻子墨汁糊了一片。

她低低笑了两声。

安若瑜在那个拱形圆门屋子睡惯了,便未曾再换屋子,她打着哈欠躺在了被窝里,困意十足的时候,感觉有冰凉的东西缓缓擦着自己眉间的朱砂痣,她的傀儡丝已蓄势待发。

傀儡丝的速度宛如弹出弓弦的箭羽,带着一股戾气从她额前扫过,她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,确切的说是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。

“好久不见,你可想我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