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尚如珪,金絮锁菱花。
沈静姝卧在软榻之上,狭长的丹凤勾勒出烟云袅袅模样,一抹月色破帐而来停在她的指端,眼珠微凝,越发有些心神不宁起来。
只听得那珠帘晃动的声响,风声乱,人声散,似有女子抽泣,泪珠粒粒成串。
沈静姝手指微颤,本是微合的双眸又倏地睁开,她望着四面沉静画影,屋中的檀香都似乎散去了几分,她掩面皱眉唤道:“佩玉。”
珠帘卷动,罗绮半斩。
见无人应她,沈静姝心底徒生惧意,又唤了一声:“佩玉?”
沈静姝那涣散的思绪才定定地被拽回来了,她抬头望着手旁的勾玉,灯火跳动,将她欲想拾起勾玉的动作狠狠挡了下来,沈静姝惊呼一声,甚甚收回手,发上的双凤钗也随着发丝滚落,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声响,久不散,来来往往回**在这偌大的房屋之中。
沈静姝叫道:“佩玉!佩玉!”
她从榻上站起身,望着四周晃动破碎的画面,摇摇晃晃地又跌在地上,发绺随着她的耳畔垂下,衣裳半露,沈静姝抬起双手,想要摩挲着爬起,手中却赫然握着一块玉佩的一角,沈静姝身形一顿,那无际的恐惧又漫了上来,像是再难剪断的怨恨,声声催命。
“走开——”
……
“郡主!?”
佩玉慌忙地扶起沈静姝略微颤抖的身影,沈静姝有些无力倚靠着佩玉,微微定了神,又缓缓吐了一口浑气,冷笑道:“佩玉,本郡主梦入恶魇,你竟如此怠慢!当可知错!”
佩玉神色不安,慌忙跪下,哆哆嗦嗦地求饶道:“郡主饶命,郡主饶命!”
沈静姝细细试去了自己额上的汗珠,随手扔弃了这张锦绣罗帕,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,说道:“罢了,本郡主这也无所事,你且随本郡主走走。””
佩玉这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,垂头跟在沈静姝的身旁。
沈静姝却依旧心神恍惚的模样,她目光微转,望见桌上放置的一块勾玉,又猛地想起梦里那环环相扣的鸳鸯佩,心底又是一颤,眼前似乎又是那双波澜无惊的眼。
沈静姝快步走至桌前,狠狠地拿起桌上那对相扣的鸳鸯佩往地上砸去,玉触地即碎,沈静姝这才觉好了许些,只不过还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狠声道:“以后别让我看到那个下贱女人的东西!”
佩玉也倏地白了脸,颤声道:“是奴婢莽撞忘了收拾,请郡主息怒……郡主息怒……”
沈静姝缓缓坐下,单手衬着自己的额头,一双墨眸深得发黑,说道:“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的,梦中鬼神莫测,本郡主想不如去东辞寺好生休养一番,免得沾了那刚死的女人的煞气。”
佩玉正跪在地上捡拾着碎玉,听闻沈静姝这般想法,便应道:“奴婢知晓了,不知郡主决定何日前去。”
沈静姝琢磨几番,才略略露出了一个微笑,说道:“明日前往就是,这苏茴香刚死,萧郎也需为她做足表面样子,本郡主却也无需在此时自讨无趣,只是还需为那死了的女人如此煞费苦心,当真苦了萧郎。”
“郡主这当无需担心,苏茴香那商贾之女怎配得上皇子?想来几时,孝康帝便又会提端王殿下择亲才是,到时再去看那些贵女,那个又会比郡主来得合适?”
沈静姝手中握着的玉瓷杯也松了几分,提及萧湛,她便舒心不少,心中那点便不安也就烟消云散。
毕竟,那苏茴香已经是个死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