秉烛灭明夜，寒窗透凄清。
行露熄了灯，服侍谢苌楚睡下，她轻声在谢苌楚的身旁道：“小姐今日也累了，那何公子当真狠，也不知那印记明日是否消得下去，若是消不下去，明日被老夫人问到了又是一件麻烦事。”
谢苌楚柔声宽慰道：“暂且不提此事，明日再说也不急，今日你也随我东奔西走的，当下还是早些休息才是。”
行露应了便回了自己房内，熄了灯火，也就只剩一片黑暗。
辗转难眠，谢苌楚褪尽一身繁华，眸中不知思绪何处，那黯然瞳色之下，不知其余仇不尽。
千万恨，为君剖。
……
次日清早，谢苌楚便唤行露去璇琏馆取了银票，行露自然欢喜，反复清点几次，才依依不舍地收了下去，望谢苌楚的眼神也是越发变得心悦诚服，恨不得此后整日跟在谢苌楚身边，好去那富贵场中顽闹一番。
正值正午，行露打理手上旧岁衣物，看这渐充生机的剪秋院，心底更是渐生满意欣喜，若是商夫人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，也一定会欣慰的。
郁郁蓊蓊的绿道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挲声音，行露抬头，望见那树丛里宛然出现的突兀裙袂。
行露眼尖，认出了那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杏帘，自然不敢怠慢，将杏帘请入了这还残存风尘味的剪秋院内，行露笑着应了上去，问道：“杏帘姐姐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杏帘倒也不甚着急，步子也甚是舒缓。倒是让行露稍稍舒了口气，应当不是很重要的事才是。
杏帘也只顾与行露说笑道：“这老夫人不是才安顿好了三小姐，又怎来什么事？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，要是以后真得出了大事，岂不忙得手忙脚乱？”
行露笑着点头，见院中谢苌楚从石凳上起身走近，便又问道：“那杏帘姐姐特意前来可谓何事？”
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只是等三小姐走远了，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忘了告诉三小姐一声，明日老夫人便要去东辞寺休理佛经，女眷们都是要一同前去的，老夫人怕三小姐不知此事，这才遣奴婢来告诉三小姐一声。”
行露了然一笑，老夫人却也是细致，也不当众提醒自家姑娘，在事后才派遣人来传话的，若将这些话放在明面上去说，那不知小姐又要遭暗地里多少白眼。
“那真是劳烦姐姐了，明日自然准时到的。”行露笑嘻嘻地从袖中拿了些碎银两，搁置在杏帘手中，正色道：“真真有劳杏帘姐姐跑这一趟了，若是杏帘姐姐不来，恐明日里我们小姐还要多出好大一个麻烦呢，这点心意还请杏帘姐姐收下，也兼顾姐姐来去之疲累。”
杏帘望了望手中沉甸甸的碎银两，顺手便收进衣袖中，再又不动声色地望了望行露一眼，说是不惊是假，一个普通的小丫鬟竟将客套恩赏之礼做得如此熟络，怎想都不该是一个破败院子养得出来的聪慧，主仆两人，个个机敏善言，此后怕也绝非等闲之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