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儿既然只是身体底子有些虚，以后便同老身多些聊聊，老身这也是一半入了黄土的人了，倒也不惧其月阴阳圆缺，到底也还有些私愿，这番见了楚儿，才发觉平日里当真是老身不对了……”
谢老夫人的手靠在一旁的桃木桌上，目光略是沉寂地望着雕刻在桌沿边的繁琐花纹，指尖略是不安的摩挲着，目光衰老寂然，她叹了口气，心中终有愧。
谢苌楚站在原地未动，似是微怔地望着谢老夫人，眼底不免卷起几滴泪花，相顾无言。
“苌楚啊……老身进来老是梦见晗儿，她在怨老身没有照顾好你……”谢老夫人仰着头，下唇微微张开，“老身确实没有做到啊……”
叶姨娘正当饮茶，闻谢老夫人此言，手指一抖，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，她故作镇定地抬起手，将烫茶渡入自己口中，回味后才觉苦涩的紧。
谢槿予未免有些担忧，宽慰道：“祖母身子尚好，孙儿们也都在，想必苌楚也不会怪祖母的。”谢槿予对着谢苌楚眨眨眼，意示她好好安慰下谢老夫人，自己平日里的妙语此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，险些紧张地不知将手放在哪里。
谢苌楚沉吟道：“祖母，苌楚从未怪过什么人，到底人生岁月悠长，何曾不是焉知非福？苌楚不曾怨，母亲自然也不会怨祖母，祖母平日里本就多有劳累，又怎谈及琐碎小事？若苌楚心中真有不甘，那直接寻人诉苦罢，此见苌楚确实过得极好。”
谢老夫人点点头，有些苍老迟缓的动作映在谢苌楚眸中，却又尽显迷惘怅然。
哀愁了良久，谢老夫人也还是止了心绪，却也打点妥了谢苌楚身边的一切，给了谢苌楚五百两银子，几箱珠宝首饰，又让青黛去寻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，当如正想将所欠下的补回来一般。
叶繁缕不愿去望谢苌楚乖顺柔和的脸，每次望着少女似是不明的温和眸子，她便觉胸口一阵气闷，虽说她也知不应当与这么一个小姑娘过不去，但终当还是颇为顾忌的。
比起叶繁缕的矫揉，方菡倒显得颇为委婉大度了，时不时地调笑两声，度量与气氛都把握拿捏得恰好，一时尽显和谐。
眼下又有几位小姐眸色阴晴变幻，飘忽不定，甚有几人偶露出羡慕的神情，又偏过头去，不知心底又在打着怎样的主意。
……
恨得旧人新物，怅失终悔难情。
行露有些欣喜地望着这终于有了些生气的剪秋院，手上的动作也未停，就连几年来都未注意过的墙角都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了好几次，谢苌楚不禁嬉笑调侃道：“你可歇着吧，这样劳累，你那身子又怎吃得消？”
行露的眼眸亮晶晶的，未尝不是充满活力与希望的模样，“小姐，奴婢大抵也从未没有什么时候这么高兴过，想到这剪秋院终不会如此寂寞了，奴婢心想，夫人一定也会很高兴的。”
提及商晗，谢苌楚神色似乎有些暗淡，她手中攥紧了一个新换上的通身碧玉的茶杯，口中喃喃道：“一定会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