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,今夜无月,格外冷清寂寥。
凌晨一点三分,道路寂静幽暗,最深处迎面打过来两束闪光灯,车子缓缓停靠在庭院前,男人微微屈身从车后座出来,在石路上拓下一道颀长的身影。
他眉目疏淡,脸色倦怠,长睫落下一层淡淡的阴翳,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,透着微醺醉意,周遭散发着一股躁意和疲惫。
看清来人之后,几个佣人动作极为迅速地拉开了院门,杨叔也赶紧上前,想搀扶着慕野鹤,他却摆摆手示意。
坐在驾驶位上的曾宇轩降下车窗,冲他大喊道:“这大半夜的,能不喝就别喝,你又不差那点钱,真的是。”
跟几个老不死的应酬,完了以后又叫他送回去,曾宇轩很是不满,自己正和几个漂亮美女在舞池里跳得正嗨,结果就被他一通电话直接给拉走了。
他什么助理一大堆,随便叫一个出来送自己回去都行啊,硬要喊他受罪。
慕野鹤不想理他,眼看着人要转身走了,曾宇轩又多嘴问道。
“最近头疼这么频繁吗?”
他实在是看不过去慕野鹤总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一个大男人矫情死了。
自从当年一场重大变故,他就一直无法入睡,即便睡得着,也就是浅睡两三个小时,然后被噩梦惊醒。
这件事情成为了多年来困扰他的心魔,死死地咬住他不肯休手。
“你这个是心理问题,要不要我介绍个心理医生给你?”
说完,曾宇轩从车里伸出一只手,指尖夹着一张名片,递给他。
“这是我朋友推给我的,很靠谱,你试试。”
慕野鹤压根不听他的话,直接大步迈进宅院,站在一旁的杨叔代替他收下了。
曾宇轩摇摇头,觉得这人太死板又太犟,真心没救了。
在玄关换好鞋,将外套随手递给了上前的佣人,杨姨这时从厨房出来了,手里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。
“先生回来啦?”
她还穿着围裙,笑着将醒酒汤端到他面前。
“杨姨怎么还没睡?”
慕野鹤顿住脚步,静静地待在原地。
杨姨笑眯眯的:“睡了睡了,定了一个闹钟,知道先生又出去应酬喝酒了,免得一大早又头疼得厉害,给你做一碗醒酒汤。”
隔了一会儿,慕野鹤视线缓缓下移,盯着那晚醒酒汤看了几秒后,动作干脆利落,大口灌了下去,一滴不剩。
然后,转头上楼。
杨姨抱着一个空碗,望着他离去的身影,独自黯然伤神。
杨氏夫妇十年前原来还是庄家雇佣的,突生变故之后,庄家就不复从前了,庄重石将所有人都遣散了,就连杨氏夫妇也给了一大笔抚慰金。
他们俩没有了这份工作,漆下也无儿无女,虽然说不愁吃穿,但老一辈的人总归是闲不住。
于是,杨叔就接一些送外快的活,她自个儿到店里去洗盘子择菜之类的,干点零活,打发日子。
就在三年前,有人特意找到他们,说有一个大人物想要花重金雇佣他们夫妇俩,这一瞧有点眼熟。
竟然是当年庄大小姐喜欢的那个穷小子。
同时,他们夫妇俩也知道了先生对小姐情深意切,用情至深。
而且慕先生对他们极好,从来都是平等待人,也不让他们夫妇俩做什么特别繁重的活儿,只是照料一下家务。
杨叔年级大了,开不了车,就让他在家帮忙养养花草,空闲时整理一下书房,仅此而已。
先生就是平时话少,神情寡淡,冷得跟冰渣子似的,一些新来的佣人见到他都吓得哆嗦,险些拿不稳花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