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当午夜梦回，雷声大作，他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条雨巷，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滂沱大雨中，浑身衣不蔽体，一块块淤青红痕爬满了皙白的大腿和柔若无骨的手臂。
那天晚上，还在下小雨，少年刚从血淋淋的老房子里爬出来，老人的尸体连带着不断往外冒的血液都凉透了，他目眦欲裂，跟疯了一样，拽着老人不肯松手。
回望一圈，始终不见女孩的身影，直到他寻到她，顿时泪流满面。
一切都发生得那样突然又意外，令所有人都难以接受。
他站在不远处，见到这一幕场景时，呼吸一窒，面色惨白，整个人都在发抖，任由雨势加重，拍打在他脸上，轰地一声，仿佛世界彻底崩陷混沌，陷入无极黑暗中。
在那短暂的几秒内，慕野鹤忘了呼吸，冷风刮在他脸上，变成了细密针尖，一点点穿进他皮肤里，每深入一分都刺痛难忍。
少年摇摇晃晃，连路都走不稳，他维持着最后一丝丝冷静，将外套脱下盖在女孩身上，猛地跪了下来。
站在一旁的白庭似乎听见了膝盖骨碎裂的声音，他动作极其缓慢，小心翼翼又机械性地托住女孩的脑袋，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他用力去感受她的体温，可她身体真的好冷。
怎么会和冰块一样冰冷？
恍惚间，慕野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泪水波涛汹涌，彻底模糊了视线，胸腔疼得他发胀、酸涩、痛苦。
他紧紧地抱着女孩，不敢松懈半分，甚至向白庭求助。
“...白庭，你过来看...为什么？为什么云云不说话了？”
“我回来了...云云，你再对我笑一笑...”
“白庭...你说，为什么我都回来了，云云都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？是不是我回来得太晚了，她、她生气了？”
就连站在一旁的白庭再也控制不住流泪，他没有回应慕野鹤，眼里出现了血色。
少年不甘心，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，他握住女孩的手，为她哈气揉搓，试图传递她温度。
可这副身体早已经走到了尽头，已经无力回天。
白庭记得，那是他第一次见慕野鹤哭得那么绝望无助，他跪在雨夜中，不停呼喊着谁能来帮帮他？到底谁能来救救他？
可是这一声声呼救最终通通都葬送在了漫长的黑夜里。
他在一夜之间，同时失去了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。
经过法医鉴定，老人是一刀致命，而女孩则是先奸后杀，又或者说在强迫的过程中，因心脏病突发，没有及时用药而亡。
这个事情发生以后，慕野鹤像变了一个人，他变得更加阴郁沉默，不愿意和任何人往来，漆黑的眸子比寒潭还要深沉，总喜欢一个人待着，更多时候是躲在天台。
特别是出国上大学那会儿，他总要随身携带着一只装着骨灰的陶罐，一旦有人因此对他指指点点，他就跟疯掉了的野狗一样，冲上去跟人撕咬在一块。
有时候，慕野鹤打不过那些外国人，就会反过来遭到一次又一次毒打。
前几次，他的教导员还会出来维护他，或者选择和解，但次数多了，教导员也惹不起那些背景强大的公子哥，到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就这样过去。
反而是慕野鹤，每一次都犟得跟头牛似的，怎样也不肯服输，几个外国佬笑嘻嘻地骂他“wilddog。”
慕野鹤死死护住陶罐，手里攥着那条仙鹤吊坠，因为握得太用力了，仙鹤一头尖嘴嵌进了掌心里，露了一条血痕。
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，但还在流泪，对着那条吊坠重复念叨什么话。
“...云云，我不是野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