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丛云仍旧在上次来永定寺住过的僻静小院中落榻。
自始至终,崇祯都没有出现过。
傅丛云也并不急于非要在今日便见到他,只是崇祯这样故意避而不见,惹得她眉头微蹙,有些不快。
她来永定寺一是为了清净,二是为了见崇祯。她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佛魔之说,偶尔看看经书也只是为了静心,且现在的身子仍虚弱着,亦无法久跪于佛像前听经,遂叫人给方丈传了话,若是无事便不要来打扰她。
至于什么叫做“无事”,方丈应也知晓分寸。
傅丛云回想了一下当初来永定寺时,崇祯的名头乃是方丈的弟子,细细想来,他对方丈虽看似言听计从,却并不是那么低眉顺目的模样。况且宫中次次祈福,都是崇祯为首,从不见方丈,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更显得可疑。
如此看来,方丈许是知道崇祯真正的身份的,又以永定寺的壳子掩护了他这么多年,想必与前朝亦是关系匪浅。思及此,傅丛云不免觉得有些心惊,背脊发寒。
永定寺地处盛京,临近皇宫,更是被当朝奉为国寺,无数贵族高门到这里颂拜祈福,香火旺盛。如果连这样的地方,都在前朝余孽的掌控之中,那有多少暗中的谋划是被香火的浓烟所掩盖,朝廷上下又有多少地方也处于崇祯的掌握之下呢?
傅丛云不愿再去想。
她如今极易倦怠,靠在窗边,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。
玉骨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将她唤醒,给她端来几碟看上去极为可口的素斋。
玉骨含着笑道:“这是姑姑用寺里的食材亲手做的,这几个素菜清淡,娘娘快用些,看合不合胃口。”
傅丛云接过羹勺,舀起一块尝了尝,随后小口地吃起来。
窗外天色已渐暗,暮鼓的声音飘飘****地传过来,莫名给人以安定的力量。
用过晚膳,玉骨刚收拾好了碗筷,却听见有人敲了两声门。
玉骨诧异地往门口看了一眼。玉簪在准备炭火,永定寺不比宫中一应齐全,娘娘晚上许是会冷,便先准备着。云胡姑姑此时应还在厨房。
傅丛云也往门口看了看,心道,这个时候会有谁来,难不成是崇祯派人来找我?
未待玉骨去开门,外面的人已径自把门推开,身形挺拔,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。
傅丛云看见他,有一瞬间怔忡,紧接着便是慌乱无措,目光闪躲。
玉骨朝他行了个礼,低声唤道:“见过世子。”随后拿起装着碗碟的托盘出了屋子,将门也合上了。
傅丛云仍旧坐在窗边的榻上,一动不动,只是看着他。
魏元昭三两步走过去,半跪在她身边,还未说话,嘴唇先颤抖起来。
那日宫中祈福,他就在皇宫外,原是为了接应崇祯,后来得知出了意外,又写了几句话冒着风险叫人传给了傅丛云。
之后几日,他便出了盛京。因着萧戚给他安排了些差事,故意将他支出去。
故而他后来才知道,含华殿那场大火不仅将傅丛云困在了里面,也夺去了她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