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丛云听到这儿，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。
萧灵妩越过桌子，拉住她的手，认真道：“听上去很荒谬，对吗？大家所看到的七皇子、当今陛下，都是温柔多情，沉稳和善的，和我所说的大相径庭，如果不是他性情大变，便是伪装得太好了。”
她一字一顿道：“我不信他的皮囊和表现出来的模样。阿瓷，江山易改。”
本性难移。
傅丛云怔怔地看着她，复又垂下眼帘，轻声问道：“如今我便是知晓了，又能怎样呢？”
她提了下嘴角，笑了一下，又很快消失，语调平平道：“他确实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，身为帝王，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？况且他对我确实很好，我现在一无复江侯府的身份，二无可以撑腰的外家，他又图我什么呢？最多是这幅好相貌罢了。”
见萧灵妩拧了眉，露出着急的表情，傅丛云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：“我信你，也不是要替他说好话。可我入宫，全赖萧戚在王氏手下救出我，否则我便要去给人做妾，阿娘的病也难静养着，他于我有恩，我又实在无处可去，无论他是怎样的人，我只当是报恩了。”
“那你便没想过阿昭表哥该如何吗？”萧灵妩脱口而出。
昔日骄傲的公主如今一袭素衫，看似落魄许多，内里却又好像没变。萧灵妩慢慢地摇了摇头，难过道：“阿瓷，你从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抬头，看了看殿内的装扮，金炉玉雕，纱幔碧窗，还有御赐江南蜀绣的屏风，无一处不精致，却并非有什么稀奇的。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，总不至于为着这些奢侈俗物便迷了眼。
萧灵妩便慢慢道：“你虽然是侯爷的独女，舅舅又是王爷，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好家世，好相貌，好姻缘，受亲人爱护，众人艳羡，却从不自命清高，以此为傲。你比旁的高门贵女付出了更多的辛苦，琴棋书画样样涉猎，尤精于琴艺一道，连母后当年都赞不绝口，夸你天资高，有灵气。你是名扬盛京的才女佳人，性子温和好相处，在抚琴时尤为明艳光芒，只对于妄言你琴艺之人从不轻易饶过，绝不叫任何人贬低了去。”
“你始终是骄傲的，不服输的，只是不轻易示于人前。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，简直傻极了，还穿着与从前相似的衣裳，便能真的和从前一样了吗？”
她这话如天雷一般灌下，将傅丛云说的哑口无言。
自打复江侯傅澄去世后，傅丛云便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家。她要照顾病中的阿娘，要和继承爵位的叔父博弈，要忍气吞声答应王氏那无耻的要求，似乎那样的傲骨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妥协中被磨去了。
她心里的弦，早就不堪重负了。
那个时候，萧灵妩不在，魏元昭不在，只有萧戚出现了，救她于水火。只有他是可以依靠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