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快到，春雨抓紧了最后时刻一连下了好些天。
青衣阁内外一片肃穆，牌匾上缠上白巾绒花，前来吊唁的大都是青衣阁的常客，无人为她戴孝，只有一盏长明灯始终燃着。
莫小鱼守在朱红木棺旁，焚烧纸钱香烛，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比红棺中的顾巧儿更像死人。
“唉，往后再也听不见她云遮月的唱腔了！”
“巧儿姑娘来世会有福报的！”
来客絮叨不已，皆是叹惋，谁都没想到，湘西乐妓会在都城唱响最后绝唱。
美人就连死后也是美的，莫小鱼看着棺木中安详闭眼的顾巧儿，心中一片惆怅。
她眼眸轻闭，樱桃红唇微微上扬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，似乎早就决心安然赴死。
虽说与那戏班子沾了联系生前都不干净，但她死后，却是刘家主理丧葬，也算是万分体面。
莫小鱼从青衣阁走出时，恰巧看见刘继的马车停在街边。
她有些诧异，却见那人掀起帘子，睐她一眼。
莫小鱼瞬间领意，走上前去。
进了马车，刘继第一句便是：“你还是少来。”
莫小鱼一言不发，她心里也清楚刘继的苦衷。
刘府帮她办了丧事，已经招致许多流言蜚语了，若是她再常来，外人不知又该如何编排了。
能来这一次，已经是个幸事了。
“之后会送她回湘西吗？”莫小鱼目光诚挚地看向刘继。
刘继微微皱眉，点了点头。
他思忖片刻，犹豫问道：“你与她，怎会交好？”
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农家女，与奴籍出身却又名声响彻南北的乐妓，怎会有如此交情。
顾巧儿可以为了救她，舍弃掉自己的性命，而莫小鱼也能为了顾巧儿与他争吵，想来她们于彼此都是万分重要的。
只是刘继想不通为什么，她们分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月，却好似多年挚友。
“我喜欢听戏。”莫小鱼简要答道。
她可太喜欢顾巧儿唱戏时候的模样了，那神情与身姿，都是透着光的，她生命里的光。
那是无聊天上不太能见到的。
刘继冷笑一声，摇了摇头：“你倒是奇怪，与自己家人形同陌路，面对亲爹死在面前，你都能无动于衷，而这样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戏子，你却能为了她的离世而病倒。”
莫小鱼也想不通，她太久没有体会那种感受了，为了一个人而心疼到昏迷。
“她敢爱敢恨，从不曾逃避过。”莫小鱼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。
刘继皱着眉，盯着她看了半天，这才移开视线。
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。
因为顾巧儿身上有着莫小鱼没有却又万分珍视的东西。
提到这个惨死的女人时，莫小鱼眼中除了惋惜，更多还是羡慕。
自己家人半事点不关心，这女人还真是绝情又重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