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最讨厌俯视。
俯视常常含着强者对弱者的体察与怜悯，但他不需要。
不过，莫小鱼眼中却没有这些，那双眼里似乎藏着一滩死水，不见半点波动。
“青竹，带她回去罚抄《女戒》三十遍。”
莫小鱼面上一瞬呆滞，随即答道：“我屋里没有笔墨纸砚。”
“没有？”刘涵隐忍着心头愤恨，眼中一片冰冷晦暗。
“只有绣花绢布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可以在你这里抄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
“可是下雨了，我没带伞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保证不会发出一丝声响。”
刘涵薄唇弯起，果然，心术不正的东西。
他重新抬眸打量她，却意外再次落入那潭死水当中。
这女人怎么偏就能面无表情地说着死皮赖脸的话呢？
下了一天的细雨越发狂躁起来，似乎倾盆散落，非要拦人去路。
雷公电母，等我回去了，必定会好好感谢你们二位的。
莫小鱼在心底默念着。
刘涵的屋内一片死气沉沉，天阴，屋内不透半点光亮，点了烛火才能看清屋内陈设。
屋内有四个书案，东西两侧是摆放着密麻书籍的书柜，屋里燃着炭火，火星哔啵，整个书房很快暖和起来。
柳叶站在书房门口，推着一脸淡漠的刘涵说道：“夫人请随意。”
“你去哪儿？”她的目光追随着刘涵。
“与你无关。”说完挥手示意柳叶离开。
没走出多远，他便从袖口取出一块棉帕，他轻轻咳嗽几声，淡淡的血迹落在洁净的棉帕上。
已经少了不少了。
刘涵将棉帕攥紧在手心，闭目养神。
不过，那个乡野村妇，会写字吗？
……
那边，那个乡野村妇花了一个时辰，便把《女戒》工工整整地抄完了。
青竹见了都不由得感叹出声：“少夫人，你这字真是隽秀好看！”
天庭每年都要考一回天规，抄书这点小事，对她轻语仙子来说，很是简单。
莫小鱼一边手撑着下巴，歪着脑袋，思索着短短两次接触中刘涵的模样。
她侧过脸，看着满面敬佩的青叶：“少爷得的是什么病啊？”
青竹放下抄书，冥思苦想半天，叹气一声：“说是命里犯煞，是怪病，天下无人能治。”
莫小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目光扫过书架，漫不经心道：“那他能活到什么时候？”
“少夫人！”青竹连忙跪坐在她身旁，满脸惊恐，“这话你可不能乱说，这要是给人听了，是要遭罪的！”
说完，她还神叨叨地扭过头去，盯着房门口瞧了好一会。
莫小鱼忽然站起身来，走到东侧书架旁。
这边几乎满墙都是医书。
莫小鱼一册册扫视过去，脑海里回想起刘涵咳嗽模样，心底某处忽然塌陷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