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若回来的时候，毫无意外，又是满身狼狈的。
太霄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此种场景，连她失去心脏之后的应对措施都做好了。但，所幸的是，她似乎除了腿脚受了些伤，倒是没丢别的什么贵重物件。
真是可喜可贺。
太霄松了一口气，像是家常便饭一样，熟练地打开医药箱，准备为般若治疗。
怎料想，般若一拂袖，腿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痕便全数消失，露出了光洁无瑕的双腿。
这是过去的她从未准许太霄用的、直白的治疗方式。
她固执地觉得只有疼痛才能赎罪，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内心好过，但伤在般若身，疼在周边所有人的心。
尤其是太霄的。
他看着她如此折磨自己，还怎么劝都没用，他恨不得替她受伤。
但今日，见到般若如此豁达，他终于也眉头一松，大喜：“你终于想通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怎么想通的？”
“就这么想通的。”
既然十夜不喜欢看她惨，那她就要好好活着。至少外表光鲜亮丽，让人见了就心花怒放。
“当年那些衣裳还在吗？”
般若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，太霄细细一想，才反应过来，她说的，应是当年她从血狱归来后，他从天宫界为她带来的那些衣裳。
那些衣裳极尽华美，不是人间衣裳可比。就算款式相仿，但璀璨和光华却是人间难觅。过去般若嫌它们太抢眼，过分炫耀，但如今……她却不这么想了。
般若微笑解释：“在鬼蜮穿惯了粗衣麻布，如今腻了，想换些好看的。位高如我，想必也没有人敢置喙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太霄没有过问细节，只是带她去了偏殿，那一间原本为她准备的房间。
房间里的床被撤走了，似乎是因为他知道她不会住在这里的缘故。但是云台贝母的梳妆台，一应俱全的首饰，精美华丽的衣裳，比之前只增不减。就连衣柜，都比之前多了三个。
般若打开衣柜门，发现里头的衣裳摆放整齐、干净又整洁，每一件衣裳都有它单独的发饰、腰带、玉佩、折扇相配。随意挑选。
般若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“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？”般若问。
“天上、人间，看到好看的就买回来了。”
“你还会逛街？”般若惊奇。
太霄脸色一顿：“……偶尔。”
“一个人？”
“嗯。”
“买这些来做什么？”全都是女子的用品，有贵的、有便宜的，但不论是哪种材质，都看得出它匠心独运，十分独特。
太霄表情不自然地说：“没有特别的作用，只是想着有一天，你应该会用到。所以备着。”
“是吗？”般若闻言，苦笑：“就连我自己都没预料到，有一天，我还会穿上这些颜色鲜亮的衣裳。”
因为心死，所以无法预料。于是在鬼蜮中，她终年四季从来都是一身素色纱衣。
她只有在人间去寻太霄的那些年，才会偶尔享用享用人间的烟火。
现在想来，那未必不是化作武瑞安的十夜在她身边潜移默化带来的改变。让那些过往留在了鬼蜮，没有被带去凡尘。
但是现在，她决定不再自我放弃了。
“我为十夜披麻戴孝多年，如今他既然没有死，也不再需要我，那么我也能做回原来的自己了。”
般若像个没事人一样，平静地说完，选了衣柜里最华丽、最鲜亮的一套来穿。
水红色的罗裙，金丝绣线的罩衣，头顶十二钗金步摇。手上原本也配了两只金手环，挂着两个铃铛，走起路来叮叮当当，清脆响亮，既活泼又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