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若斟酌了许久，发现手环与手腕上的金丝玉镯有些冲撞了。她到底不舍地损坏了手镯，便将那一对金环放大，戴在了脚腕上。
末了，她走到云英贝母做的梳妆台前，挑了一枚花钿缀在额心。如此一身打扮下来，般若活脱脱变了一个人。
她一扫之前的晦气、阴暗，整个人变得如沐春风般明媚、张扬。
“你……还好吧？”太霄终于没忍住，问出声来。
比起过去的她发呆、受伤、绝望的样子，陡然间变成这样反倒更让太霄担心。
生怕她是不是受伤过重，导致精神出了问题。
般若笑嘻嘻地转了一个圈，说：“我很好。我很喜欢，谢谢你。”
“……”
般若的笑很诚恳、很真挚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就让他觉得，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。她没有变，她还是原来那个她。
但是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，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，她也不可能还笑得出来、还笑得这样灿烂。
太霄皱眉，非但没被她安慰到，反而更加觉得担忧。
般若不忍见他皱眉，只能暂时收起了一脸嬉笑。郑重地说：“不要再替我担心了。”
“我承认，过去的我很愁苦。因为我的背上一直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。但是今天，那个包袱它卸下来了。”
“什么包袱？”
“就是……我一直以为十夜恨我，因为往生六道的误会而不肯原谅我。但昨夜我才发现，我的境界又晚了他一步。”
“原来他早就猜到了实情，他知道我没有背叛他、没有背叛六道。可是他仍然不肯原谅我。那一刻我才明白，其实不是所有的抱歉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，不是所有的天真都能换来原谅。我错了就是错了。不管我是有心、还是无意，他恨我都是有理由的。但，他也没有再恨我。”
“都说有爱才有恨，没有恨连爱的影子也找不见，但是我想，正是因为他曾经无比深爱我，所以，他才舍不得恨我。否则，灭族之仇，亡国之恨，足够他杀我一百回仍不解气。如今他能这样坦然、淡然地面对我，想来也是因为真心爱过我吧？只不过是我让他失望了而已……”
般若说到这里，眼神微微一暗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容光。
般若深吸一口气，笑道：“而且，恨我就是恨自己。他那么骄傲、那么自信的一个人，怎么可能会恨自己？”
“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恰好证明，他并没有排斥那一段过往，因为有爱所以才会原谅。我们都曾真心实意地爱过对方。如今不能在一起，又如何呢？”
“我这些日子勤勤恳恳，每日去见他，所求的也并不是要跟他复合。”
“在我看来，只要他还活着，还好好地、幸福地活着，身边的人就算不是我，我也会很开心。因为，我仍然能够听到他的消息，仍然有机会能见到他，知道他过得好。”
“认识到这一点，我的内心就释怀了，并且觉得未来的每一天都会过得无比丰盈。”
“因为只要他还活着，我就会充满期待。”
……
期待未来的某一天，仍然能与他见面。
哪怕这个偶然十分微渺，那也好过他曾经死亡的消息。
般若想，只要他还活着，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？
在不在一起重要吗？
并不重要。
……
太霄安静地听着般若说话，观察着般若的每一个微表情。
他发现，她没有在说谎。
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。
太霄放下心来。
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在阔别千万年后，他终于重新在她脸上看见了微笑，但这样的微笑，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里，紧紧抱住。
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。
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说：“你能这么想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