册子封面没有题字,只印着一个殷红的东厂密印。
他不看册子,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孙承宗的花白须发,落在他喉结因紧张而滑动的痕迹上:“十仓虚报,七船空耗,十二万两雪花银在押至通州前夜变成了河滩淤泥。三个月前,辽阳新编炮营实额兵丁比报兵部定额,少了九百八十七个名字,口粮银却一分没少领……”
孙承宗的脸色刷地惨白如纸!
身体几乎站立不住!
东厂竟查得如此之深!
“这就是你兵部与户部,给朕准备的辽饷?!”
朱焱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在每个人耳边炸响!
“陛下!”
新任户部尚书噗通跪地,冷汗涔涔,头几乎磕在金砖上,“臣等罪该万死!已着东厂锁拿所有失职涉赃官吏……”
骆养性如同石雕般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杀鸡?
当然要杀!
但今日,他这条鹰犬嗅到的气息告诉他,皇帝要宰的,是挡道的猪猡!
“死?”
朱焱却猛地站了起来!
玄色龙袍卷起一阵冷风,御座盘龙金柱的阴影被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劈开!
他一把将案头那本东厂密册抄起,看都不看,双臂一振!
“刺啦!”
坚硬的密级册页连同那些沾满血的“实证”,在无数惊骇的目光注视下,被暴烈地撕成漫天纸蝶!
碎纸纷扬落下,如同祭奠的纸钱。
“朕要的是犁庭扫穴!”
朱焱的声音如同从万丈深渊冲出的熔岩,烧灼着每一个人的神经!
“朕要的是踏平赫图阿拉!把皇太极的老巢用炮火翻过来碾一遍!”
“朕要关宁铁骑的马蹄踏过努尔哈赤的牌位!踩进他们萨满祭天烧的灰里!”
他一步踏前,靴底碾过散落地上的碎纸屑,如同碾过江南的算计,碾过工部的刁难,碾过这殿宇里所有试图阻拦帝国车轮的腐朽尘埃!
目光如电,刺穿孙承宗,刺穿袁崇焕,刺穿骆养性,刺穿在场的每一个灵魂:“你们是开疆的剑!是撞破胡虏王帐的砲!”
“不是算账的账房!”
“更不是替死人看坟的老乌龟!”
“粮在哪里?兵在哪里?铁在哪炼?炮在哪铸?”
朱焱的声音震得蟠龙金柱似乎都在嗡鸣:“朕只要一样东西!”
他猛地伸出手指,直指大殿门扉之外,指向辽东风雪漫卷的方向:
“下月底!腊月十五之前!”
“兵临赫图阿拉城下!”
“朕要在努尔哈赤那老巢的断壁残垣里,过大年!”
冰冷的吐纳在凝滞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霜:“告诉那些魑魅魍魉……”
“告诉他们……”
朱焱的声音陡然压低,却带着一股刺穿骨缝的酷寒:“中兴之君的路……”
“是用头盖骨铺的!”
“是拿血洗的!”
“启程!”
两个字落下。
如斧钺劈开了混沌!
“臣等遵旨!!”
山崩海裂般的应诺轰然炸响!袁崇焕眼中有狂热嗜血的光芒疯狂燃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