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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厂卫全出,天子怒了(2 / 2)

窗外猛地一声冬日惊雷炸响!惨白电光刺透窗纸,瞬间照亮王承恩毫无血色的脸!

也照亮了朱焱脸上,那没有一丝人类情感波动的冰封杀意!

“……老奴……”

王承恩深深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,整个身体微微颤抖,不是害怕,而是一种被帝王杀心彻底点燃,老迈却沸腾的血煞之气!

他再抬起头时,那混浊的眼珠里只剩下一片择人而噬的阴鸷寒光!

“万死!必为皇爷撕碎这些胆敢装神弄鬼的魍魉!”

……

……

东厂诏狱深处的刑堂油灯终年不熄,映着石墙上新旧重叠、颜色深浅不一的乌红斑痕。

王承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滑入这血腥弥漫的斗室,混着铁锈、腐汗和皮肉焦糊味的空气被他身上那股刚从乾清宫带出来的、浸透了帝王杀意的寒气陡然冲散。

堂内,八个穿着暗青曳撒、腰挎绣春长刀的档头泥塑般分列两厢,腰脊笔直,像八柄插在鞘中的凶刃。

他们浑浊的眼珠在王承恩推门而入的瞬间,同时钉在了他身上,如同豺狼盯上了腐肉。

“咣当!”

厚重的铁门在王承恩身后合拢,石室里的空气瞬间被压缩到极致。

王承恩缓缓踱至刑堂正中那张浸透血垢、泛着乌光的铁梨木长案后,枯瘦的手指拂过案面干涸的暗褐色印迹。

他没坐,而是转过身,刀片似的目光挨个刮过那八张毫无表情、却透着股饥渴凶戾的脸。

“皇爷的金口玉言……”

王承恩的声音像是陈年的破风箱在漏风的角落里嘶鸣,每一个字都淬着透骨的寒意,“陕甘晋豫,辽东两江那些本该烂在地里的骨头渣子,有‘人’胆敢捂着当宝贝!那在江南野火堆里该烧成灰的名字,有‘鬼’捏着当符咒!还有那本该塞进炮膛枪管的铁料子……”

他猛地一拍长案,布满褶皱的苍白面孔在跳动烛火下扭曲狰狞:“进了不该进的炉子!”

八个档头的胸腔在死寂中无声地鼓起、落下,眼中那饿狼般的光,亮得骇人。

“查!”

王承恩喉咙里挤出破锣般的咆哮,石壁都嗡嗡作响:“把你们埋在暗处的崽儿,全铺出去!不分昼夜地嗅!嗅他个天翻地覆!甭管骨头渣子在哪个地窖发霉!甭管野火烧剩的符咒贴在谁家祠堂供着!更甭管生铁精铁塞进了哪个龟孙的祖坟炉膛里!”

他如鬼火般扫视着八人,那目光带着血锈的钝器感,压得人喘不过气:“爪子磨利!眼珠子给咱家瞪出血!摸到线头就给咱家顺着捋!捋到背后站的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他二舅爷……”

王承恩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利如刮骨钢刀,带着一种撕开血肉的疯狂快意:“只要勾搭得实,是鬼是神!是勋贵王爷!是六部阁老!就给咱家当场按住!剐皮!抽筋!剔骨敲髓!把剩下的血淋淋一副皮囊人头,给咱家送到皇爷面前!”

幽暗的石室里死寂一片,只有烛芯“噼啪”的微响和八个档头粗重如同风箱的呼吸声。

王承恩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贪婪扭曲的脸,如同秃鹫俯瞰着待撕的腐肉。

他猛地提一口气,石室内腐朽的气流都被吸入他那干瘪的胸腔。

“……事情漂漂亮亮办成了,”

王承恩的声音陡然一转,像涂了蜜的钝刀子,在死寂里软软地剖开,带着诱人坠入深渊的粘腻,“咱家亲自给诸位……请功!加官!进爵!”

最后三个字,他拖长了音,像毒蛇的信子在猎物耳边嘶鸣。

八个档头的身体齐齐绷紧!

那混浊的眼球深处,瞬间炸开的不是喜悦,而是被点燃了最原始的凶戾和贪婪,加官进爵!

这悬在太监头顶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到的白日梦!

用血涂出来的功绩!

为首一名额头有着深深刀疤的档头猛地向前跨出一步,单膝砸在冰冷湿滑的石地上,石屑迸溅!

“督公只管放心!”

他脸上那条蜈蚣似的疤凶狞扭曲,声音嘶哑,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,带着刻进骨子里的狠毒:“属下们这就点起最阴的魂,放出最毒的线!那些个暗崽子铺出去,不把地府翻个底朝天,剐不净那些敢在阎王爷头上撒尿的狗杂种!属下们就自个儿把身上的皮揭了,给督公您糊灯笼!”

其余七人无声无息,却整齐划一地躬身抱拳,动作带起的腥风将壁上的烛火扯得摇摇欲坠!

八个影子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拉长扭动,如同择人而噬的妖物。

王承恩瘦如枯槁的脸上,慢慢地扯开了一个毫无温度的森冷笑容,像是风干的树皮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
“去吧……”

他摆了摆手,那手势轻描淡写得像是在驱赶几只苍蝇。

不再看那八张骤然抬头、闪烁着野兽般饥渴光芒的脸,王承恩缓缓转过身,背对着八人,对着刑堂壁上那副已经乌黑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《猛虎下山图》,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石面,仿佛在擦拭一件古物上的尘埃。

厚重的铁门开合,八道青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,无声无息地渗入了诏狱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。

油灯的光晕在石室内晃动着,映着王承恩孤零零的背影和壁上的猛虎。

堂内,只剩下灯油燃烧时细微的毕剥声,以及空气里那更加浓稠、再也散不去的血腥气与阴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