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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空谈误国,腐儒误国!(1 / 2)

皇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中,唯有钱龙锡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。

朱焱那声‘腐儒’像淬了毒的冰锥,扎在每一个绯袍文臣的心尖上。

“于国无补?于民无益?”

钱龙锡如遭雷击,血色从脸上褪尽,他盯着龙椅上那个拨开十二旒珠帘的年轻帝王,喉头滚动几下,猛地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悲鸣,竟直挺挺向后倒去!

“阁老!”

“钱公!”

几位靠近的重臣慌忙扑上去搀扶,殿内瞬间乱作一团。

朱焱冷漠地看着这出闹剧,眼中没有丝毫波澜。

直到钱龙锡被掐着人中悠悠醒转,发出野兽般的呜咽,他才再次开口,声音不高,却如重锤砸在每个人耳畔:“觉得委屈?觉得朕羞辱了圣人之道?”

他缓缓起身,玄色龙袍下摆拂过御阶,踱步至丹陛边缘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片混乱。

“萨尔浒丢辽东!广宁弃辽西!建奴屠戮我子民之时,尔等在做什么?!在争国本!在辩梃击案!在窝里斗!”

朱焱的声音陡然拔高,字字诛心:“天下赋税不足,卫所兵逃亡如溃蚁,边军欠饷数月哗变在即!尔等户部、兵部的清流们,可有一人能拿出实策?!除了哭着喊着祖宗法度不可变,除了抱着那几本前朝空疏的注疏当金科玉律,你们还会什么?!”

他目光如刃,扫过吏部尚书:“考成法推行一年,为何清丈田亩的进度在苏松二府寸步难行?!是田册丢了,还是尔等收了豪绅的好处,把田亩数抹了?!”

吏部尚书浑身一抖,脸色煞白,噗通跪倒:“臣、臣……”

朱焱根本没等他辩解,目光倏然射向兵部尚书王洽:“辽东月前奏报火药短缺!京营库存火药霉烂近三成!尔等兵部是吃干饭的,还是觉得朝廷的银子可以随意糟蹋?!”

王洽抖如筛糠,汗如雨下,匍匐在地,大气不敢出。

“这就是大明养了几十年的国朝栋梁?”

朱焱的声音骤然转冷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和鄙夷:“空谈误国,腐儒误国!半点实务不通,遇事只知推诿掣肘,于江山社稷有半分用处?!面对朕削藩、肃贪、推行火器新政,尔等除了跪地哭喊祖宗,除了在背后结党营私阻挠掣肘,还能干点什么人事?!”

他的目光最后钉在钱龙锡灰败的脸上,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瘫软在旁人臂弯中,眼神涣散。

“觉得朕夺了你们的进身之阶?觉得让工匠与尔等同列是奇耻大辱?”

朱焱嘴角噙着一丝刻骨的讥诮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殿:“告诉你们!辽东那千二百颗人头落地!靠的不是尔等引经据典的锦绣文章!是靠匠户轮锤砸出来的新式铳管!是靠工业院日夜不息炉火炼出来的炮钢!”

他陡然转身,玄色龙袍扬起一片惊心弧度,声如惊雷:“新科举三科,设定了!此事无需再议!朕意已决!今科乡试,工科、算科、水科与经义同开!敢有阻挠新政者,视同抗旨!”

“王承恩!”

“老奴在!”

“传旨!内阁次辅钱龙锡,当殿咆哮御前,目无君上,革去一切职衔,即刻逐出宫门!永不叙用!”

“兵部尚书王洽,尸位素餐,失察火药霉变,削职一级,罚俸一年,闭门思过,未有新旨不得视事!”

“吏部侍郎李承祚,主理苏松田亩清丈,蓄意拖延,包庇地方,着锦衣卫北镇抚司拿问,彻查其府!”

一连三道冰冷无情的旨意砸下,如同三记重锤,将朝堂之上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碾碎!

朱焱看也不看瘫倒在地心如死灰的钱龙锡,也不看面无人色被两名锦衣卫力士如拖死狗般架出去的李承祚。

他只是负手走回龙椅,拂袖坐下,十二旒玉珠重新垂落,遮蔽了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眸。

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
淡漠的声音响彻大殿。

英国公张惟贤第一个躬身,声如洪钟:“吾皇万岁!臣谨奉诏!新政大善,必使我大明基业永固!”

武勋一系,工业院主事宋天星,以及寥寥几个看清形势的年轻官吏,轰然跪倒:“陛下圣明!臣等谨遵圣谕!”

剩下的文臣武将,绝大多数人脸色青白,身体微颤,感受着北镇抚司番役投来的冰冷目光,终于在这毫不掩饰的铁腕威压下,缓缓地躬下了他们曾以为骄傲的脊梁。

……

……

乾清宫西暖阁里灯油渐枯。

朱焱揉着胀痛的太阳穴,面前摊着三份奏疏:辽东新设的河槽道请拨水利银;浙江清吏司上报织造局贪污案;太常寺奏请修缮南京孝陵。

搁在半年之前,这随便哪一项都够让六部踢上一个月的皮球。

新任的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史可法垂手立在阶下,背挺得笔直。

他是钱龙锡被当廷拖走后,由朱焱指名道姓上任的六部尚书。

皇帝的目光扫过史可法额角沁出的细汗,那汗珠竟能纹丝不动。

“河槽道的银子拨下去,”

朱焱丢开最后一本关于孝陵的折子,“工程进度,一月一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