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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老国公的眼光(2 / 2)

“孙儿……孙儿明白了!”

张世泽深深低下头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孙儿谨遵祖父教诲!日后定当谨言慎行,与骆指挥使……只论公事,绝不私交!”

张惟贤看着他煞白的脸和惶恐的眼神,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。

他重新坐下,拿起那串被拍散的紫檀佛珠,一颗一颗慢慢捻动,声音低沉下来,却带着更深的告诫:“世泽,记住。陛下抬举我张家,是恩典,更是责任。我张家受此隆恩,当以忠君报国为念,以持身守正为本。骆养性之流,不过是陛下手中一把快刀。刀,可用,但绝不可亲!更不可学!我张家的根基,在军功,在忠义,在堂堂正正!而非那等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!你若想真正重振门楣,光耀先祖,就给我把脊梁骨挺直了!走正路!行大道!”

张世泽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,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。

方才在南镇抚司值房里那几杯水酒的暖意早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祖父话语带来的彻骨寒意和对未来莫测的惶恐。

他重重叩首:“孙儿……谨记于心!绝不敢忘!”

“明日散值以后,你来找我。我带你入宫一趟。”

老国公张惟贤脸色阴沉的说道:“回去吧。”

“是!”

张世泽闻言,忐忑不安的退了下去。

……

……

次日散值,英国公张惟贤的安车并未归府,而是穿崇文门,绕东华门,径直驶入大明门禁宫深处。

午后的御书房静得落针可闻,龙涎香沉浮。

张世泽垂首站在祖父高大身影之后,不敢抬眼。

他能感觉到祖父身上那股沉凝如山、却又刻意收敛了所有锋芒的气息,如同猛虎敛爪伏于阶前。

朱焱放下手中批红的奏疏,目光扫过垂首肃立的祖孙二人,停留在张惟贤那沉静的面容上:“太师今日入宫,想必有事。”

声音不高,却如重石压入死水潭心。

张惟贤一撩蟒袍下摆,未曾半分犹豫,竟是双膝落地,行了一个庄重肃穆的叩拜大礼!

他身后的张世泽先是一愣,随即头皮发炸,几乎是本能地跟着祖父“扑通”一声,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。

朱焱眸光微凝,并未立刻叫起。

“陛下,”

张惟贤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没有丝毫推诿或辩解,透着一种近乎剖白的坦诚,“老臣昨日归府,方知臣孙张世泽于锦衣卫南司履新当日,为指挥使骆养性设宴接风,席间言辞有失分寸,有损武勋体面,更违陛下拔擢重用之本心!臣教孙无方,特来向陛下请罪!”

一番话,如同钝锤砸在张世泽心口。

他虽跪着,额角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朱焱指节轻轻敲击在黄花梨椅的扶手上,蟠龙昂首的雕花触感冰凉。

目光移向张世泽:“哦?有失分寸?张千户,你自己说说,昨日如何了?”

那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喜怒,却让张世泽感到比祖父的雷霆之怒更可怕的巨大压力。

他伏得更低,声音微颤,却不敢有丝毫隐瞒:“回……回陛下,昨日南司接风宴,骆指挥使亲为操办,言语之间……对卑职多有提携爱护之意,口称‘贤弟’,自谦‘老哥哥’,卑职……卑职一时昏昧,只觉受宠,未能及时警醒,更未有坚辞其谬称……是卑职年幼无知,不知深浅体统,恳请陛下责罚!”

每一个字都像在滚烫的炭火上烙过,带着羞耻和被扒开伪装的痛楚。

他主动认下了“年幼无知”的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