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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老国公的眼光(1 / 2)

英国公府,内书房。

张世泽脚步虚浮地踏入,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。

烛光下,老国公张惟贤正闭目养神,手中盘着一串紫檀佛珠。

“祖父。”

张世泽躬身行礼,声音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兴奋,“孙儿今日入值南镇抚司了。”

张惟贤缓缓睁开眼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孙儿微红的脸颊和身上沾染的酒气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:“骆养性……待你如何?”

张世泽精神一振,将今日骆养性如何亲自迎接,如何称兄道弟,如何设宴款待,甚至如何当着南司上下百户千户的面,称自己为“贤弟”、自谦“老哥哥”的情形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
言语间,不免带上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对骆养性‘礼贤下士’的感念。

“骆指挥使果然非常人,手腕圆融,待孙儿极是亲厚……”

话音未落!

“啪!”

一声脆响,张惟贤手中的紫檀佛珠狠狠拍在黄花梨案几上!

力道之大,震得案上的笔架、砚台都跳了一跳!

老国公须发皆张,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暴射,死死盯着张世泽,那目光锐利如刀,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慈和?

“糊涂!”

一声低吼,如同闷雷炸响在寂静的书房,震得张世泽浑身一颤,酒意瞬间醒了大半,脸上血色褪尽。

“骆养性是什么东西?!”

张惟贤的声音冰冷刺骨,带着一种世家勋贵骨子里的傲然与鄙夷,“他不过是一条陛下豢养的鹰犬!一条靠着嗅探构陷、剥皮抽筋爬上来的恶犬!”

他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,点着张世泽的鼻子:“我张家,世代簪缨,与国同休!先祖随太祖爷马上得天下,功勋卓著,那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!他骆养性算个什么东西?一个靠告密起家、手上沾满同僚鲜血的锦衣卫头子,也配与你称兄道弟?也配让你感念他的‘亲厚’?!”
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世泽心上。

他从未见过祖父如此震怒,如此刻薄地评价一个人。

骆养性在他心中那“手腕圆融”、“深不可测”的形象,瞬间被祖父这毫不留情的斥骂撕得粉碎。

“祖父……孙儿……孙儿只是……”

张世泽嘴唇哆嗦,想辩解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只是什么?!”

张惟贤厉声打断,“你以为他今日对你笑脸相迎,一口一个‘贤弟’,是真心看重你张世泽?是看重你英国公府的门楣?!错!大错特错!”

老国公胸膛起伏,眼中是洞悉世情的冰冷:“他那是看在你祖父我加封太师!看在你父亲执掌廉政院!更是看在你背后站着的是陛下!他骆养性,最是贪得无厌,最是趋利避害!他今日捧你,是因为陛下要用我张家!他捧你,是为了他自己日后在陛行事,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之事!有利则聚,无利则弃!翻脸无情,比翻书还快!”

他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,笼罩住有些瑟缩的张世泽。

“你给我听清楚了!”

张惟贤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,“武勋一脉,乃国之柱石!行事当光明磊落,持身以正!与这等鹰犬走得太近,只会污了我张家的门楣,脏了你自己的手!日后在锦衣卫,公事公办即可!他骆养性若有吩咐,只要是陛下旨意,是分内职责,你自当尽心竭力!但私下里,不得再有半分亲近!更不许称兄道弟,坏了规矩,失了体统!”

张世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浑身冰冷。

祖父的每一句话都像冰锥,刺破了他刚刚因骆养性‘礼遇’而升起的些许得意和亲近感,露出了底下赤裸裸的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