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,秦淮河畔。
天色刚亮,米铺前已排起长龙。
衣衫褴褛的百姓挤在寒风中,眼巴巴地盯着紧闭的铺门。
“咯吱。”
铺门终于打开,掌柜懒洋洋地挂出木牌。
“新米五两一石,旧米四两八钱。”
人群瞬间炸开!
“昨日才三两!今日怎又涨了?!”
“天杀的奸商!这是要逼我们死啊!”
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扑通跪地,抓着掌柜裤腿哭嚎:“行行好!我孙子饿得只剩一口气了……”
“滚!”
掌柜一脚踹开他,“买不起就饿死!别挡着后面老爷们买粮!”
几个绸缎裹身的富商大摇大摆挤到前排,身后小厮直接抬出整箱银子。
“一千石!送到栖霞别院!”
人群绝望的呜咽中,粮车吱呀呀驶向豪门大宅。
……
……
南京礼部衙门。
张溥一袭月白儒衫,指尖轻叩黄花梨案几。
窗外哭嚎声隐约可闻,他嘴角却噙着冷笑。
“闹得越凶越好。”
下首坐着十几位绸缎裹身的粮商,最胖的那个擦着汗道:“张公,再涨真要出乱子了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
张溥甩出一叠文书,“应天巡抚是我们的人。饿死几千贱民,动摇不了大局!”
他忽然压低声音:“北方探子来报,小皇帝的新军已经开始减饷。再饿他们半个月……”
手指狠狠一攥!
“我要看他朱由检跪着来求我们供粮!”
……
……
苏州虎丘。
茶楼雅间,窗缝里渗进米铺方向的哭骂声。
几个松江布商却谈笑风生。
“听说没有?常州那边有人已经饿的开始啃树皮了!”
“哈哈,多饿死些才好!今年桑田又能多圈几百亩!”
紫砂壶重重一顿!
坐在主位的老者阴恻恻开口:“都警醒点!皇帝连晋商都敢杀,下一个就是我们!”
众人笑声戛然而止。
“怕他作甚?”年轻商人梗着脖子,“咱们的银子埋在太湖底下,他锦衣卫还能把江南挖地三尺?”
老者冷笑:“传话各府,所有存粮连夜运到海上沙洲。另外……”
枯瘦的手指蘸着茶水,在桌上写了个“倭”字。
满座倒吸凉气!
……
……
凛冬的朔风卷过东海,浪沫裹着冰碴撞碎在礁石上。
十一艘黑帆船如夜枭般滑破浓雾,尖锐的船艏劈开浮冰,船身漆着狰狞的赤红恶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