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,倭寇足轻裹着肮脏的阵羽织,哈出的白气在结霜的鬓须上凝成冰粒。
领头的独眼倭酋按着肋差,裂开黄牙嘶吼:“明人积弱!抢粮!抢银!抢女人!”
“嗨依!”
恶鬼们贪婪的目光穿透雾障,死死盯住远处海岸线模糊的轮廓。
那里有温暖的房屋,肥硕的米仓,还有无助的羔羊。
……
与此同时,苏州府衙后堂暖阁。
应天巡抚王珣捧着紫砂壶,袅袅茶烟遮不住眼底的一丝焦灼:“张兄,倭船已在佘山岛外现踪,卫所军报称不下十条船!是否……”
他对面,复社巨擘张溥慢条斯理地拨着铁佛手,眼皮都未抬:“王大人怕什么?倭寇年年闹,几时真打到过城下?”
他嗤笑一声,捻起案头一纸飞报,“倒是松江陈家的仓房前日被饥民砸了门板,那才叫心腹之患!”
暖帘一动,粮商米大富滚圆的脑袋探入:“张爷!新消息,太湖船帮说倭船已经贴着崇明岛西进了!那旗语不像是虚的……”
“慌什么?”
张溥冷冷一瞥,铁佛手重重一顿,“倭寇要来打,也得寻个肥处下嘴!传话给各府,卫所兵马紧闭营门,各守垣堡!倭人若扰了市镇,自有那些个想造反的饥民替他们先挡刀!”
暖阁内死寂。
王珣面皮抽搐,米大富汗如浆下。
窗外传来知府后衙宴饮的丝竹之声,刺耳的欢愉混着城外隐约的哭嚎。
……
……
三天后。
杭州湾。
倭寇舢板如蝗虫般扑上海滩,独眼酋长一脚踹翻颤巍巍的里长:“粮仓!银子!交出来!”
精壮的倭寇狞笑着点燃茅草屋顶,血在寒村狭窄的土路上蜿蜒。
几个被掳的妇人尖叫着拖过雪地,冰屑染上刺目的红。
距此不过五十里的海盐县城,城门紧闭。
城楼上,卫所百户捏着冰冷的长矛,脸色惨白地望着城外三里处冲天而起的黑烟。
“倭……倭寇来了!快请援兵!快……去嘉兴大营报信!”
他嘶吼着,喉咙因恐惧而破音。
信使在雪地里策马狂奔。
两个时辰后,嘉兴城下马。
“报!倭寇屠村!请速发救兵!”
卫所守备端坐厅中烤火,眼皮都不抬:“倭情未明,恐是流寇散兵。待查实再……”
……
……
乾清宫内,朱焱手中的军报被攥得粉碎。
“好一个江南士绅!好一个应天巡抚!”
他猛地拍案而起,眼中杀意如刀。
“勾结倭寇,纵兵屠戮百姓,就为了逼朕低头?!”
王承恩跪伏在地,额头冷汗涔涔:“皇爷,嘉兴卫所按兵不动,倭寇已连屠三村,百姓死伤数千……”
“骆养性!”
“臣在!”
“传旨!”
朱焱的声音如雷霆炸响,“即日起,调皇家新军第一、第二兵团,火速南下!”
“命五军都督府英国公张惟贤坐镇南京,节制江南所有卫所兵马,凡畏敌不战者,斩!”
“再令锦衣卫南镇抚司,即刻锁拿应天巡抚王珣、松江知府陈洪绶,押解进京!”
骆养性抱拳领命,眼中凶光毕露:“臣,遵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