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川县事变3
钟逾回到小丘村后,每天都在研究“兵器”。
张猎户颇会些拳脚功夫,钟逾随便提了一句——要是有空可以教教村里其他人。
她这话说出去的当天,村长就将村里人聚集来跟张猎户学拳脚……短时间内能教的东西有限,所以张猎户教的全是杀招,钟逾对古代的拳脚功夫还挺好奇的,就拉着钟烟一块儿学。
大多数人都学得认真,因为他们知道山寇不是儿戏,他们不想被杀死,也不想被抢走仅剩的余粮,若是能活过冬天,也想活到春天播种的时候,想熬过这些艰难的日子、想遇上丰收的时节……
村长召集了村里几个跑的最快的青年男子,叫他们每天下午就在村子附近“巡逻”,一有动静立马跑回村汇报。
钟逾有些急迫,谁都不知道村子到底会不会被山寇袭击?如果山寇会来,什么时候来?
离开江家后,张猎户给了她太多帮助,她不能什么也不管一走了之,要尽可能给他们留下抵御的兵器。
除了武器,钟逾每天的白天就在小丘村周边转悠,仔仔细细的考察好几遍小丘村的地形。
虽然小丘村村民都居住地是平整的地方,但这里之所以被叫做“小丘村”正是因为周边有不少起起伏伏的小山丘。
这些小山丘对村子起不到太大的防护作用,因为无论是马腿还是人想翻越并不困难,但是入村的路只有两条常用的大路,一条在村头一条在村尾,剩下的羊肠小道,容不了大队人马涌入,一般山寇不会将进村洗劫当成打仗一般预先研究战术,所以到时候山寇大概率会从大路进村。
钟逾一时间想了许多山寇来袭的战术,如果那些山寇从村口进来村子如何应对?人员如何分布?如果那些山寇从村尾进来,人员又如何分布应对?
她跟村长商讨了t许多,村长早就没法拿看小孩的目光看钟逾,基本她说什么就听什么,甚至还召集村民做了几次演练,给所有人规划出一个“作战位置”。
同时,钟逾也想在半个月后顺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剩下的时间不多了……
可惜,人生就在世,总有许多人让人不如意……
十几日后,傍晚。
距离镖局给的时间只差两天,钟逾依然没有放松警惕。
最近,村里每到这个时候都有大批人聚集在张猎户的院子和门前——学“拳脚功夫”。
说是“拳脚”,其实大多都是“阴招”,今天,张猎户又教了大家两记全是冲着下三路的“阴招”。
张猎户的想法很简单,村里人虽然平时没有接触拳脚功夫,但都是庄稼人,力气是有的,搭配上一些阴招,一个是为出其不意,一个是为绝地反击。
这是为了保命,而不是为了比武切磋,管什么光明正大?
张猎户还很关注钟逾钟烟俩姐妹,和同村的庄稼人比起来,这俩姐妹看起弱不禁风,听说她们要跟镖队离开了,世道如此艰难,他觉得女子多学这些东西没坏处。
不过,他发现年龄更小的钟逾明显力气大一些,学东西也快,很多招式给她演示一遍她立马就学会了,还能去指导钟烟以及其他村民……
两招结束,张猎户就招呼大家自己练习,学会的可以休息一会儿。
就在这时,院子外面响起一阵骚动。
张猎户起身往外走去,边走边问:“怎么了?”
人群中有人伸手往门外过道指去。
张猎户皱着眉往那边一看,看见路的尽头有一年轻男子狂奔过来,一边跑一边喊:“乡邻们,山寇来了!山寇来了!”
众人哗然——
“诶那不是狗厌吗?他是喊山寇来了?”
“真的来了吗?”
“怎么会这么突然?”
“这些天杀的不是一直在抢那些遭灾少的村子吗?今年我们村收成这么差也要抢?”
“怎么办?我们该怎么办?真的要去和那些畜牲拼命吗?”
如果有一天山寇真的来了——大家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,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会来这么快。
狗厌跑得极快,片刻间就到了张猎户门前,他还准备往前跑,却见前面突然横出一个大活人来。
“嗷!我去!”狗厌一头撞在张猎户的肩膀上,整个人被弹出去,屁股着地。
张猎户抓起狗厌的衣领,直接把人提起来问:“山寇来了?在哪?”
他看了眼狗厌背后的道路,除了零星几个路过的村民,什么人都没有。
山寇真的来了?不会是这小子骗人吧?
狗厌在小丘村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、鬼话连篇,经常因口角被村里人追着打,跑得快的本事也是长期被人追赶练出来的,因此最近被村长叫去巡逻。
狗厌急切道:“真的来了!我刚刚就在羊头山上挖野菜,站在山头上就看见几里外的山路上过来一路人马,朝我们村子过来了,是山寇!一定是山寇!我连野菜和锄头都丢了,我娘知道了铁定要打死我!”
这里山脉连绵,被本地的人称之为云岭,青云山是其中最有名的山之一,上面有青云寺,羊头山也属于云岭,但也只有小丘村村民会这样叫,因为这是小丘村村尾的一个小山坡,山顶有两块怪石像是羊角一般。
狗厌平时就喜欢在外面晃悠,但这次不一样,毕竟是因公“巡逻”,只是,他娘每次看见他晚上跑出去都会说“家里口粮不多了”,叫他在外面顺便挖些野菜回来,狗厌自然还是听进去了。
羊头山不高,离村子近,站在上面视野极好,一眼能看见周边所有的山路,狗厌最喜欢爬到上面去挖野菜。
就在刚才,狗厌是真的看见了远处的山路上有一队黑压压的人马,当时什么都顾不了,疯了似的跑下山。
张猎户心情愈发沉重,手也松开了狗厌的衣领:“你去吧,叫他们拿起兵器,让所有人都知道,山寇来了……”
狗厌得令撒腿就跑,一边跑一边大喊。
他身后的村民议论声越来越大,有些人已经站不住,擡起脚就往外走:“不行!我得赶紧回家看看婆娘和孩子!”
突然,张猎户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女声——
“大家不要乱!山寇赶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,现在大家赶紧跑回家,拿上自己的武器,到村尾的入口集合,争取将山寇尽可能多的拦在外面!”
张猎户看见这道声音的主人是钟逾。
她眉头紧促,但好像比所有人都冷静。
钟逾接着道:“剩下在村里的人也聚集到一起来,就去村长家,或是张猎户家,若是有没拦住的山寇进村,遇上了你们也是以多打少,你们以自己的性命优先,能杀掉的山寇就杀掉,杀不掉的打晕!”
众人震惊地望着她,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就说出一些打打杀杀的话。
但也有人消极的质疑:“拦?我们真的拦得住吗?他们真刀真枪真马,我们的东西大多都是竹子做的!”
“我们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在为此准备吗?拦不住也要去!他们来了就要抢走我们的粮食、抢走村里的女子,谁反抗谁就得去死!到头来都是死,为何不反抗?死也要拉个垫背的!不强迫所有人都去,我就说一句——怕的人就拿着武器保护自己,不怕的就去村口集合!别再耽误时辰!!”
张猎户知道钟逾只是个中途来的外村人,哪怕她这段时间的表现挑不出一丝瑕疵,她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够的,于是提起放在篱笆旁的猎刀:“我要去村尾!跟他们拼了!”
人群中有个二十多的年轻妇人,紧跟在张猎户后面开口说:“我也要去村尾,拼了就拼了!教这些泼皮蠢贼竖着进来横着出去!”
村里其他人接连道:“对!和他们拼了!死也要拉个垫背的!”
话音落,众人也不耽误时间,各回各家拿武器。
钟逾面上冷静,其实心里异常的沉重,她从篱笆旁边拿起一柄自己做的竹枪。
一只手落在钟逾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。
钟逾回头,就看见张猎户递上一柄猎刀。
“姑娘,拿着!”张猎户简洁的说。
她惊讶地看着对方。
张猎户解释道:“我屋里有好几把猎刀,不缺武器,虽然你做的竹枪也尖利,但我的猎刀常年见血、常年磨砺,更加锋利!”
钟逾伸出手,猎刀落下,她只觉得手中一沉,这柄刀很有分量。
猎刀小臂那么长,套着皮革,只露出短短一寸刀锋,锋芒逼人。
张猎户已经进了室内,没一分钟他就出来了,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猎弓与箭羽,一只手上提着一把新的猎刀,另一只手上拿着三个连弩。
他走上前,将连弩交给了钟烟和钟逾:“姑娘做的连弩是好东西,带上防身。”
钟烟将连弩抱在怀里,后知后觉的说了这句“谢谢”。
张猎户不再多说,转身朝着村口走去。
钟逾轻轻推了一把钟烟:“你留在屋里,留在刘大娘身边,我要去村口。”
“妹妹!”钟烟拉住钟逾的袖子,“你去我也去!”
“你不要逞强,上次你在青山村见到那些尸体到现在都没缓过来,我不是不知道。”钟逾当场拒绝了。
钟烟有些吃惊:“你怎么知道?”
钟逾当然知道,她这些天一直跟钟烟住在同一个房间,自从青山村回来后,她每天起床时钟烟都在梦魇中,她要连续喊几遍才能叫醒。
“你的梦话太多了……”钟逾拍了拍她肩膀,“所以不要逞强,另外待会儿也许会有人受伤,会有人请你救治的,你要是跑到村口被乱刀打死,村民受伤就没人管了!”
听了这句话,钟烟果然不再跟去,老老实实退了一步,依依不舍地望着钟逾:“那你一定、一定要小心!”
“知道!”钟逾说完就跑着武器去追张猎户背影了。
钟烟愣愣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,直到刘大娘开口说:“烟姑娘也许不用太担心,我看得出来,逾姑娘不简单。”
“我知道,她很厉害……”钟烟觉得钟逾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,谁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,就好像一个人突然间就脱胎换骨了一般。
钟逾说什么有人受伤需要她救?其实都是安慰她,她还是太没用了!哪怕现在跟着钟逾过去也是添麻烦。
和他人比较起来,钟烟总觉得自己哪儿哪都不好,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,才能改变?才能脱胎换骨?
另一t边,钟逾已经追上张猎户。
此时的队伍中不仅有钟逾和张猎户,还有其他村民,大多是男子,但也有部分的女子,比如钟逾之前有过交情的冯三婶就在其中。
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制的竹枪,部分人手里拿着连弩。
到了村尾,放眼望去前面是一条河,河上铺着几块方便村民过河的大石头。
暂时看不见山寇的影子,可是旁边的山丘上一个人对,骑马的有好几十个!个个都拿着刀剑!”
钟逾深知时间无比紧迫,她当即开口:“不要慌!按照上次在这边演练的阵型布防!”
当危险逼近每一个人,所有人连“慌”的时间都没有了。
村民早就在周边做好了一些简易的防御,比如河边已经布置了他们自制的绊马索、进出口与小丘相连的地方堆上了石头与泥沙,空隙处推出了一种钟逾自制的“战车”。
战车并不是古代原先存在的战车,而是钟逾参考某种现代装甲车做出来的,用了很厚实的木材做外壳,又堆上石头增加重量,车子的高度比马还高上一些,前端插着尖锐的竹刀,即便底端装上了滚轮也要两个成人才能推着走,车上可以另外站几个成人,并且留出了几个小口专门给车上的人使用竹枪。
可惜时间不够,钟逾只能做一个粗糙的版本,不然她还可以在上面装上投石装置。
此战车专门用来跟马对冲。
战车是钟逾画设计图,全体村民一起做的,她的图画的不复杂,很多结构是能简化就简化,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只做出四辆,村口村尾各放了两个战车。
除开推战车的村民,还有一些拿着自制的弓弩、连弩、竹箭爬上了树……
山寇尽管是有马的,但不是人人都被马,为了照顾那些没马的,他们的前进速度并不算快。
距离狗厌报信已经过了好一会儿,诸位村民终于在目光的尽头望见了一些影子……
真的是山寇来了!
钟逾坐在树上打起精神,她带的东西不少,有连弩有弓弩,还有竹箭和猎刀。
她看了一眼下方蓄势待发的村民,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竹箭,拿出一根放在弦上,瞄准前方……
再说山寇……
领头的男人骑在马上,手里拿着一柄刀,脸上挂着兴奋的笑。
“兄弟们,快到了!哈哈哈!今天就先抢前面那个小丘村!”
紧跟在他身边的面皮稍白的男人道:“大哥,听说这破村今年也遭了灾,恐怕抢不到多少好东西,咱们兄弟不是白来一趟吗?”
“蚊子腿再小也是肉!先抢了小丘村,再去后面那个王家坡!何况粮食少点也没事,女人小孩都能抢,抢了还能卖给牙人!老二你可别说今晚是白来!”
“还是大哥英明啊!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嗖!”
“哈哈……哈?”
某种细小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穿风而来,顷刻间便扎在他们大哥喉咙处。
“大哥”瞪大了眼睛,却又因为声带受损连喊都喊不出来。
“咚”地一声,大哥跌下马去。
“大当家!”
“大哥!”
“大当家怎么了?”
山寇们小小的脑袋充斥着大大的疑惑,却也不等他们想明白,接二连三的箭飞了过来。
老二当即意识到危机,擡起手挡住头上要害处,正好,此时一支箭射在他遮挡的手臂上,鲜血瞬间涌出。
“不好!有埋伏!”老二大喊道。
老二擡眼向前看去,就看见前面小丘村的入口处到处堆着石头、泥土,空隙处有这两个木头做的庞然大物。
再看箭射来的方向——树上、山坡上。
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影,但看样子都只是穿着破棉衣的村民。
老二有些恼羞成怒,再看自己身后上百人马,对后面喊到:“这群刁民真是反了天了!老四,你先带人给我上!”
老二背后刀疤脸的男人举着刀振臂一呼:“小的们,跟我上!”
十多匹马出列,还有几十个没有骑马但是拿着刀枪的山寇紧随其后冲了上去。
钟逾对面是狗厌,是的,狗厌跟钟逾爬到一棵树上。
他手里还拿着钟逾做的连弩,可是他却忘了反应,而是紧盯着钟逾的手:“你你你你你……刚刚那一箭,好准!”
一箭直接射到人喉咙上了,那人当场就跌下马去。
钟逾谦虚笑道:“过奖。”
然后狗厌又看见钟逾射出第二根箭,这回是奔着人头上去的,可惜那人一伸手就给挡住了。
接下来,一堆山寇率先冲锋而来。
狗厌心情一下又紧张了起来。
直到那群山寇骑着马到了河边,他们才明白什么叫险恶……
河边草木繁盛,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繁荣的草丛里藏着绊马索……
冲在最前的三匹马直接将马背上的山寇甩了出去,正好甩在了河里。
马儿跑速本就快,事情发生在很短的时间之中,后面的人哪怕看见前面的人栽倒也根本反应不过来,接二连三的被甩了出去。
马匹后的步行山寇大惊失色,在往前冲和关心大哥们之间选择了关心大哥们……
“四当家,你没事吧?”
“六当家你没事吧?”
四当家:“快把老子拉起来!哪个撮鸟在这里使绊子!”
本来是没摔出大问题,可四当家话才说完,瞪着天空的双眼就看见上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点,越来越近、越来越紧……
是箭!
不过是刹那间,河里几个山寇的身上就插满竹箭……
同一时间,老二还在关心老大。
老大跌下马去,喉咙插了一根箭说不出话,血也留个不停,可是人没死。
老二心里有些不舒坦的想——老大怎么这都没死呢?他要是死了,自己不就是山寨一把手了?
想法归想法,老二嘴上的关切没有停:“大哥你怎么样了?待会儿就进城给你抓个郎中来!你忍忍,我可以把剑拔出来!”
老大摇着头,拼命摆手——别拔、别拔……
可惜他说不了话,只能任老二为所欲为。
老二的时候已经握住了箭,正要用力,前面就传来一道声音:“大哥,四当家六当家还有一众老弟兄都倒在了河里!身上插满箭,不知死活……”
“什么!”随着老二高昂的声音,他手下也没一个轻重的将大哥脖子上的箭给拔下来了。
“噗”地,老大的血喷了老二一脸。
老二往前面的村庄入口看去,他们的人马甚至还没到村子的入口处……
这是奇耻大辱啊!
劫村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干,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。
老二看着手中的这根箭,只不过是竹子做的,也正因为是竹子做的力量不够大,穿破了喉咙却没有致命。
老二脸色难看地折断竹箭,对手下说:“照顾好大哥!”
说完他翻身上马,对身后的人呼喊:“杀进去!屠村!”
……
树上,狗厌眼看着对面的第一波进攻失败,可是第一波进攻的人并不多,又有绊马索埋伏河岸。
现在,绊马索被拆掉了,大队人马冲着村口而来!
狗厌下意识就问钟逾:“怎……怎……怎么办?他们好像动真格了,这回来了那么多人!”
钟逾将狗厌的连弩拿起,对准前方山寇:“怎么办?你还不会用连弩吗?”
她做出这个玩意儿之后就教过村民,按理说现在村里的人应该都会用。
这玩意儿不需要准头,打的就是数量。
狗厌终于反应过来:“我知道了!”
他端起连弩,瞄准那些奔涌而来的山寇……
很快,山寇终于到了入口处。
山寇这一路跑来并不容易,山上竹子是免费的,村民们冬天又种不了多少地,闲着没事就削竹箭,因此准备了许多竹箭,树上的、小丘上的村民一直在射箭,火力密集,那些骑在马上的是山寇里的老人,现在到了冬天几乎人人一件皮革衣物,用衣物一挡他们竟然也受什么了严重的伤,但是那些步行的山寇就惨了,甚至有些还是加入不久的流民,他们想都没想到小丘村能摆出这种阵仗,中了箭的也不管死没死,直接往地上一躺……
一番折腾,原本上百人的山寇队伍就只剩下几十人了。
钟逾等人的箭也射得差不多,既然如此干脆下树,来到战车后面,拿着自己的武器准备作战。
就算几十人大家也不能掉以轻心。
山寇中的奇兵直奔“战车”,开始了与战车对冲。
直到此时此刻,小丘村的村民才知道钟逾弄出来的战车是何等的杀伤力!
他们站在战车上与马同高,即使马冲过来,他t们拿着竹强从战车预留的出口捅出去一阵乱戳,要不就是山寇直接被戳下马去,要不就是直接戳在马身上,马一发狂也不敢冲着插满竹刀的战车撞,而是转头往着相反的方向飞一般跑出去,无论马上的人如何御马,马都不会听丝毫招呼……
虽然战车大体上堵住了小丘村的入口,但是村子入口这么宽,依然有不少空隙处。
山寇们见自己干不过战车,干脆就从空隙处绕进来。
很可惜,除了战车以外的地方,村民们早就守在了空袭之处,等的就是个瓮中捉鼈。
每个空隙每次钻进来的有两三个,但是等在后面的村民却有七八个。
山寇一进来,拿着长枪的村民上来就是一抢。
接下来就出现了很喜人的一幕——来几个捉几个。
钟逾也跟五个村民守在一个空隙之后,等了没多久,就有一个山寇从空隙之间钻了进来。
山寇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钟逾,眼睛放光:“哟,这姑娘长得真……”
白净……
不等山寇说完,钟逾竹枪就甩在他脸上。
其他村民举着枪的尖端对准他的大腿、腹部,甚至……裆部……
刚开打的时候,小丘村村民们其实没什么信心,只有一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决绝。
可是越打越有信心,山寇而已,这些家伙平时劫道也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,现在劫村依然是仗着兵器优势和人数优势,他们落草前不过是普通人,指不定还不如他们呢……
老二活了这么久,劫过道、劫过村,真的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村子。
手下折损不说,那辆战车看起来并没有损伤,反倒是外部的刺刀粘满了血……
他忽然意识到,不能再从这边进攻了……
“兄弟们回来!咱们撤!”老二忽然大喊。
钟逾这边只有防守的山寇的准备,却没有追击山寇的准备,眼看着那些家伙要跑,自然也拦不住。
他们来时不算快,可是跑得却很快。
不一会儿那些骑马的就溜的没影了。
地上还留了不少山寇的“尸体”。
村民们打了一场胜仗,精神的不得了。
村长高兴地对众人宣布:“乡亲们,咱们赢了!”
众人欢呼着。
村长走到一具尸体旁边,一脚踩山寇脸上,有些苦恼道:“这些家伙……”
“嗷!”尸体惨叫一声,突然坐了起来。
村民们一下就把兵器给拿了起来,一个二个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举起了武器。
要知道村民们对这些山寇下手是一点没留情的,个个都下了狠手。
所以,大家接受了这里到处都是山寇的尸体,但是不接受还有山寇活着。
“不要不要!”山寇抱住了自己的头,“别杀我别杀我!”
村长将脚挪开,目光审视的望着他:“这畜牲还活着?”
尽管他们对这位山寇过去没有丝毫了解,不过既然已经是洗劫村庄的匪徒,那就一律归为畜牲。
山寇小心翼翼的说:“我我我我……我也是迫不得已,身不由己……”
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,明显是被竹枪戳的,衣服上渗出了血迹,可是他看身形看起来很是健壮,应该在山上过着不错的日子。
张猎户走了上来,拍了拍山寇的胸口:“大兄弟身不由己吗?我看你平日里伙食吃得不错。”
山寇瑟瑟发抖。
钟逾也走了过来,打量了山寇一阵:“活着也好。”
山寇看钟逾,目光有些迷茫。
他不懂钟逾为什么说这句话,更不懂为什么成年人人群中混着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姑娘。
但是钟逾也没在管这个山寇,而是对村民说:“去看看其他人吧,也不知道哪些是活着哪些是死了。”
村民们点点头,一些拿着绳子的人走上前将这个活着的山寇绑了起来。
钟逾拿着一把猎刀,走进了村民之中,加入了寻找活人的队伍。
狗厌看见钟逾抽出猎刀,一手紧紧握着猎刀,另一只手则是在捏山寇的手腕脉搏,有些不解:“姑娘,不是找活人吗,你拿刀干什么?”
钟逾解释说:“要是谁醒了袭击我,方便给他一刀。”
狗厌:“……”
他环顾一圈,望着遍地的“尸体”,忽然觉得有些渗人。
当初被张猎户拉到青山村时,狗厌就看过不少尸体,他极度的不适。
刚才一直紧张没反应过来,现在才发现到处都是尸体、血,一种不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。
可怕的是,狗厌自己也是这个结果的参与人之一。
“姑娘,你刚才也杀人了吧……”狗厌记得某一时刻,自己正好看见钟逾将竹枪插进山寇的身体,“你不怕吗?”
狗厌感到一些迟来的害怕。
其实害怕的不只是狗厌,很多普通村民都有着相似的心理,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种了一辈子地,谁会想着杀人呢?
钟逾摇摇头:“不怕。”
狗厌打了个寒颤,忽然觉得钟逾有点可怕。
她连杀人都不怕?
钟逾接着道:“这些人都是来要我们的命的,你也好我也好,都是拿自己的命在和他们拼,都拼命了,为何要怕?”
狗厌怔了一下,莫名有被安慰到。
钟逾并不爱好杀人,若是在一个秩序正常的社会,很多事情除了杀人有许多解决办法,而眼下这个世道只能用“乱”来形容。
乱到什么都指望不了了,山寇来了都得自己动手……
钟逾的手又捏住了一个手腕,有脉搏的跳动。
她叫来村民将人绑住,拖到一边先放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