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川县事变2
比起被调侃说书,钟逾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跟江恒烟说——
“七姐,你要记住,以后你不是七姐,而是我的大姐,你不叫江恒烟,我也不是江恒逾。”
江恒烟愣住,喃喃道:“对,改名字了,我叫钟烟,你叫……钟逾。”
叫了十五年的名字突然就改了,江恒逾……不,钟烟有种隔世之感。
钟烟被送上花轿的时候,她心里对江府有许多不舍。
她舍不得的不是江家哪个人,而是不敢面对未知的未来。
她怎会不知那些家人的无情?但她只能告诉自己——他们是为她好。
经历了一轮生死,她已经骗不了自己,那些不舍好像突然就没了。
“九妹妹,你真的再也不回江家了?”钟烟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,她必须成为“钟烟”才能活下去,“可是你又何苦与我一起?”
她何必呢成为“钟逾”?
“不回!”钟逾没有一丝犹豫,“以后再不受江家羁绊,不是很好吗?”
她本来就是钟逾。
提起江家,钟逾倒是想起另一件事。
她转头问张猎户:“张猎户,最近江家还在村子里收租吗?”
张猎户如实道:“最近没有,最近来小丘村的必经之路上常有山寇出没,瞄准的就是江府那些收粮的车子,他们暂时不敢来,不过到了腊月,他们兴许会想办法再来。”
那时候村里人差不多断粮了,他们怎么都会来买地的……
而走投无路的村民只能卖。
离开王家屯后,三人很快就回到小丘村。
张猎户在村口忽然对钟逾说:“两位姑娘,你们自行回去吧,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。”
“打猎吗?”钟逾下意识想到,“可以带上我吗?我也可以帮忙!”
现在借住在别人家,她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。
张猎户摇头说:“不,我要去青山村。”
青山村,便是那个被山寇洗劫的村子。
这边几个村子挨得近,互相间通婚、交往,来往也是常事。
张猎户有个木匠朋友就住在青山村,早上听说青山村被洗劫,他就一直担心,总想着要去看一眼。
钟逾听到这里,心就沉了下来。
“张猎户,我也想去青山村一趟。”钟逾一把拉过钟烟,“还想带上我大姐。”
钟烟被拉得有点猝不及防,脸上还带着不解:“青山村?”
“那边现在可不是好地方,小姑娘家家的跟去干什么?”张猎户第一反应是拒绝。
“我后面会在小丘村留一段日子,万一哪天山寇来了,我不想一点准备都没有。”钟逾的态度坚定。
她有自己的思量,首先,现在进不了城,必须在村庄滞留一段时间,具体多久不清楚,而村庄有被山寇袭击的风险,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。
无法逃避,那就必须面对,所以要去青山村查探情况、未雨绸缪。
至于带上钟烟……当然要带,她已经来到外面的世界,就要面对外面的一切。
钟逾接着补充了一句:“我大姐会一点医术,那边情况不好吧?或许她能帮上忙。”
果然,张猎户成功被说服。
如此,三人一起赶往青山村。
山寇不会在短时间内造访同一个村子两次,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遇险。
然而,到了青山村,他们还是被青山村如今的面貌所震撼……
钟逾一眼看去,目之所及是狼藉一片。
她上次路过青山村时见过这边的房子,大致分为三种,一种是土坯房,一种是茅草房,还有就是木房,此时能见到的只有土坯房,其余的房子已经烧成了灰烬或残骸。
“妹妹,那好像是个人!”江恒烟突然惊呼出声。
钟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,看见村口不远处的一道矮土墙边露出一双脚。
三人加快步伐走了过去,越是靠近越是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。
张猎户身高腿长,是第一个走到的,他看见土墙后躺着一个人。
从身形、手掌大小还有头发颜色来判断,这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……
钟逾第二个走到,当她看见眼前的画面,不由瞪大了眼睛——地上有一大片血迹,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已经被削去了脸,甚至可以看见利刃在他头骨上留下的痕迹……
她的视线从头骨往前,才知道为何这里有一堵矮墙,原来前面是一个小水塘。
水塘中漂浮着另外四具尸体,两男两女,男的满身刀痕、肢体残缺,而女的衣不蔽体、满脸惊恐、均是割喉而死,水塘已经被血染成红色……
就在这时,钟逾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重重一捏。
她回头一看,看见脸色发白的钟烟。
钟逾见过t许多生死,她见到这幅画面虽然不忍,但还能维持镇定,而钟烟却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,和之前吴子敬的尸体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画面,她身形摇摇欲坠,紧接着转头跑开,扶着一棵树干呕起来……
张猎户手握成拳,一拳砸在土墙上:“畜牲!真是一群天杀的畜生!”
钟逾提醒道:“张猎户,你的朋友住在哪里,咱们先到他家去看看吧。”
张猎户这才想起正事,头点了点,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。
钟逾回头去找钟烟,有些担忧地问:“你还好吗?”
钟烟惊魂未定:“妹妹,我可能……不太好。”
钟逾拿出一块白手绢给她擦冷汗:“我知道这些场景你没见过,看了觉得难受,要是看见你不忍的画面,你就把头转过去,或者闭上眼睛我拉着你走,但是你能跟上我去村子里走一走、找找幸存者吗?其实我不是故意要吓你,而是想给你一个心理上的准备,现在我们住在小丘村,短时间内或许无法离开,小丘村同样有被山寇袭击的风险,这些也许我们以后也要面对。”
钟烟深呼吸了好几次,她擦掉眼角的生理性眼泪,情绪似乎是平复了一些,答应道:“我跟你走。”
钟逾拉上钟烟去追张猎户。
进村路上,几人不断能看见躺在路边的尸体,血肉模糊的、烧焦的、砍头的……
也不知道村里还有没有活人,因为一路走来,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在外面走动。
张猎户最终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外围,外围篱笆已经破了好大一个缺口,院子里原本应该是堆着许多木料,现在只能看见满地木炭还有几个被烧了大半的木桌。
走进院子,张猎户朝里喊了一声:“老李!嫂子?”
无人回答。
张猎户走上前,“哗”地一声推开了门。
屋里的东西凌乱,贴墙的一张桌子上有新鲜的刀痕,地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直通内室,但看不见人影。
“老李!嫂子!”张猎户的心跳的愈发快,他擡脚往内室走去。
不等张猎户走到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。
张猎户脚步一顿,紧接着就看见一张熟面孔出现在内室门口。
“嫂子!”张猎户见还有人活着,暂时松了口气,“你怎么样?老李呢?”
李嫂子四五十的模样,头发半白,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许多痕迹,遭了一番山寇洗劫,人虽然看起来还健全,但是一身灰扑扑的,头发也乱糟糟,眼睛血红一般透着浓浓的疲惫感,很是狼狈。
李嫂子一见张猎户,登时是又惊又喜,热泪盈眶:“张猎户!?你来了!快救救老李!他被砍伤了!我想叫醒他,但是怎么都叫不醒!”
紧跟张猎户后面的钟逾与钟烟不禁对视一眼。
张猎户率先跟上李嫂子,进了里屋。
里屋也是乱糟糟的,但是家具还勉强能用,老李就躺在床上,一张脸血色全无,闭着眼像是死过去了,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肩膀到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刀痕,血将他的衣服和床单染成深色,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血腥味。
张猎户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老李的脸,皮肤还有温度,说明还活着。
“老李!老李?快醒醒!”张猎户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伤,这可不是轻伤,“不行!这要请大夫看!”
“可是……”李嫂子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张猎户追问。
“家里的粮食、钱财,全被抢走,没钱请大夫了!”李嫂子窘迫地回答道。
“钱的事不打紧!我与老李相识多年,他此番遭难,我岂能不管?”张猎户起身往外走去,不过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,刚好站在了钟逾身边,对钟逾说,“两位姑娘,这会儿我也顾不了你们了,你们也看见了青山村现下的惨祸,青山村不是久留之地,你们还是尽快回小丘村吧,我要到县城去一趟。”
钟逾也知道事情严重,点头道:“好,你去县城吧,我们会顾好自己的。”
这位伤员的伤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伤小病,肉眼可见的伤口之深、失血之多,她不敢贸然让钟烟帮着治,治出问题可就糟了……
张猎户说完就走了,屋里只剩下四个人,钟逾姐妹俩加上李嫂子夫妻俩。
“两位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,这里血腥气重,况且我家什么都没了,也招待不了两位姑娘。”李嫂有气无力道。
“李嫂子,可以打听一些事情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昨日山寇袭击青山村,我想多了解一些情况。”
李嫂子看了钟逾的脸好一会儿,才说:“姑娘,你问这些做什么?”
“山寇不会只抢一次,更不会只抢一个地方,今天是青山村,下次或许就是小丘村,总得想法子应对。”
这话没问题,但是李嫂子看着钟逾这张脸,怎么都觉得别扭——这事儿轮得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来操心吗?
别扭归别扭,李嫂子叹气道:“姑娘你问吧,我知道的尽量告诉你。”
于是钟逾提出第一个问题:“能讲讲昨天事发时的情景吗?”
昨日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就涌入了李嫂子的脑海,此刻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,她缓缓道来——
“山贼是晚上来的,那时候我和老李刚吃了点东西准备睡下,就听到外面越来越吵闹,能听到马蹄的声音、还有附近传来人的尖叫,当时就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……”
“我和老李起身出去看,就看见院子的篱笆被山贼破坏,当时我们院子里光是骑马的山贼就有七八个,老李问他想干什么,那些人可不讲理,上来就对着老李就是一刀,直接就砍在他身上了……我当时吓个半死,只能对他们求饶,然后那些人就让我把家里的钱财和粮食全都拿出来,还说若是有年轻的女儿也要交给他们,不然的话就杀了我们……还好我和我家的儿女早就分了家,尤其女儿远嫁到了别的村,不然昨日肯定难逃一劫……”
“我不敢反抗他们,也怕他们真的要我们的命,就将家里的粮食和钱财拿了出来交给了他们,不过他们还是怀疑我藏私,自己进去抢砸了一番才走……”
“之后我就留在屋里,没敢出去,一直到半夜都听到外面是那些山贼到处抢砸的声音……”
“后来他们要离开的时候,有人朝我们院子里放了一把火……那是已经是深夜了,我看见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火光,本来我们家老李就是木匠,院子里木料多,火势一下就烧起来了,我和老李当时什么也顾不了,只能先顾着先将自己院子里的木材搬开,搬不开的就聚在中间免得烧到房子……”
“当时老李身上就带着伤,一直在流血,我让他到一边休息他也不肯,直到将这些木材全搬完了,他人也不行了,当场就倒在地上,我把他拖到了屋里,怎么叫也叫不醒……”
“今天早上,村长到我们家里来了一趟,发现我们屋里人还活着,就是老李受了重伤,给我们端了点水……”
钟逾捕捉到一个关键词——“村长”。
想想也是,虽然那些山贼杀了不少人,但现在李嫂子夫妇还活着,说明还是有一部分人活下来了的。
“刚才我们进村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,他们也在家里吗?”钟逾接着问了一句。
你嫂子摇了摇头:“不,今天早上村长将活着的人聚到了一起,受伤的便搬回家养伤,没受伤一起进城告状去了!”
“告状”指的是去县太爷的门口击闻登鼓申冤。
说到这里,旁边传来一道声音:“嘶……水……”
钟逾和李嫂子皆是一惊,齐齐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
两人看见钟烟正在给老李按摩一个xue位。
而老李本人虽然意识迷糊,但已经开口要“水”。
李嫂子一下就反应过来,端起水就送到了老李的嘴边:“老李,你要的水,喝点儿吧!”
老李断断续续的喝了一些,随即渐渐的睁开眼睛,看见李嫂子第一句就问: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
“还好还好!”李嫂子看人醒了,眼泪都出来了,惊喜地对钟烟说,“姑娘,你做了什么?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,竟然被你给叫醒了!”
钟烟解释道:“我就试着给他按摩了几个能止血的xue位t,但是效果有限,还是要等大夫过来给他看诊和包扎才行!”
李嫂子恨不得五体投地:“多谢姑娘,多谢姑娘……”
钟逾继续安抚了一下李嫂子的情绪,这才和带着钟烟离开这间房子。
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村子,而是陆续又进了几家其他的房子,尝试找寻幸存者。
第二户是李嫂子的邻居,他们家大儿子与儿媳都死了,小女儿被山贼抢走了,家里的剩下的老人与一个小儿子都受了重伤,有一位是轻伤,钟烟很想帮忙处理一下轻伤,可惜她没有药材也没有工具,钟逾则是趁着短暂的时间又打听了一些山贼相关的情况。
到了第三户,钟逾依旧敲了敲门,并没有得到回应。
钟逾对钟烟说:“你在这等着,我进去看一眼,半分钟就出来了。”
钟烟点头:“嗯。”
半分钟后,钟逾走了出来,直接道:“去下一家看看。”
钟烟忍不住追问了一句:“里面没人吗?”
钟逾摇了摇头说:“都死了。”
钟烟沉默了。
到了第四家,又找到了幸存者,这次是一个老爷子,钟逾依旧向他打听山贼的情报——比如看见了多少人马?他们拿了多少武器?是什么样的武器?
老爷子说起这些情绪激动不已:“他们在外面放火,我看了他们的队伍,那长长一条跟黑龙似的,少说也有百来人!这群畜生真该死!”
“以前有过这样下山进村抢粮的山寇吗?”钟逾接着又问。
老爷子回忆了好一会儿:“有是有,但那都是好多年前大荒的时候啊……那些山贼一般都不会轻易下山的。”
平时那些山贼占个山头做个草大王,有人过路就收点过路费。
现在山贼下山,说明平川县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,连过路费都收不到,加上流民增多,落草为寇的人也多了,而人多了自然就缺钱缺粮。
连续走访了许多家,钟烟从一开始还觉得那些尸体可怕,后来看多了渐渐就有点习惯……
每到一家,钟逾就会打听山贼相关的消息。
有的说看见了好几百人,有的说看见好几十,有的则是说有百来号人。
归根结底还是百来号人的说辞是最多的。
钟逾可以确定,就目前为止,山贼的人数应该上百。
她心里越发不乐观,毕竟小丘村也只是个小村庄,村里人数约莫一百多,但山贼本身就手持武器,甚至有的是长期烧杀劫掠,和普通村民战斗力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。
当钟逾和钟烟从第七户人家走出来的时候,两人打算先离开青山村了。
走到青山村的村口,两人就看见前方走来一支十几人的队伍。
从衣着来看,那支队伍的人也是村民,应该是之前李大嫂提到的去县城报官的村民。
领头的是个老人家,随着越发接近,老人家警惕地问钟逾:“两位姑娘是什么人?怎么跑到我们青山村来了?”
由于昨日才遭了一番洗劫,哪怕是两位看着年龄不大的姑娘,青山村的村民都提着十分的警惕心应对。
钟逾回应道:“我们是小丘村来的,听说了这边的事情,就来看看,现在正要离开。”
青山村的村民用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,最终还是让出了一条过道:“你们走吧。”
离开青山村后,两人心情都称不上好。
尤其是钟烟,她甚至可以用焦虑来形容:“妹妹,那些山贼会不会到小丘村来?”
钟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:“有这个可能。”
“他们要是来了……那该怎么办?”钟烟不安地问。
“你别怕,他们还没来呢,他们抢了东西,还要吃一段时间,所以应该会在他们的老巢休养一段日子。”钟逾安抚了一句,“他们修养的这段日子就是我们的机会,在他们来之前,我们要先做好准备!”
“怎么准备?”
钟逾先卖了个关子:“我有些想法,只是构思还不完整,所以我们先等张猎户回来,到时候我们跟他一块去找村长,你听我说就知道了。”
钟烟感觉心像猫在抓一般,好奇又不安,可是又不自觉地相信钟逾,好像她身上总有一种能让人相信的力量,这很奇妙。
回到小丘村,刘大娘正在做午饭,钟烟带着一股不安的心情进去帮忙了。
而钟逾则是找刘大娘借了点工具,什么锤子、斧子、刀,还有木炭木板。
钟烟借着厨房的窗户往外看,看见钟逾坐在院子里,手里拿着一个木炭在木板上涂涂画画,时不时又拿着斧头劈木条,再或者就用猎刀削竹竿……
等刘大娘做完饭,张猎户依旧没有回来。
钟烟则是走到钟逾身边,看着她面前摆着的一大堆东西,好奇问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
钟逾拿起一根小小的竹竿,但是竹竿的一头却是尖的。
“你相信吗,这玩意儿要是再做大一点,就可以当杀人用的武器了。”钟逾晃了晃手中的竹枪,平静的说。
钟烟嘴巴微张,看了竹枪好一阵:“真的?”
钟逾点头:“嗯,真的。”
“那这又是什么?”
“拦马墙。”
……
钟逾一连给她介绍了一大堆东西,都是木头做的,但是功能各异,什么拦马的、阻人的、放哨的、防御的,关键这些东西都是木头做的。
平民手中除了铲子锄头这种农具之外,很难拿到其他的铁器,更不要说是兵器了,当然同样也拿不到炼器用的铁。
木头就不一样了,山上要多少有多少。
看过这些东西,钟烟眼睛已经满是崇拜:“妹妹你好厉害,你怎么什么都会?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些!”
“呃……”钟逾照旧是敷衍,“书上看的。”
多亏上辈子拍过一些古装剧,因此也研究过很多古代兵器相关的资料,她现在只不过是按照以前查到的资料,再结合曾经见过的一些道具、一些基础的力学原理做出来的。
只不过她以前不是专业做武器的,所以现在只能先做一些小模型测试一下能不能用,要是好用的话,多做一些大的。
反正她动手能力除了做饭不太行之外,做其他东西大多都能做的不错。
两人正聊着,就听到刘大娘的喊声传来:“姑娘们,老张看样子是赶不回来了,我们先吃东西吧!”
三人一块儿吃了午饭。
饭后,钟逾帮着收了碗,又从包里拿出一些钱交给刘大娘。
刘大娘下意识就拒绝:“姑娘这是做什么?”
钟逾一本正经道:“刘大娘,原先我们只是说在您家中借住一天,可是去办了户籍后,我们才发现或许要在您家中多打扰一些日子了,我和我姐自然不能白吃白喝,请一定要收下,这是我和我姐的食宿费。”
刘大娘犹豫了一下,还是收下了,诚如钟逾所说——他们非亲非故,而两位姑娘显然也不是身无分文,无需他们的过度可怜。
交完钱,钟逾心里舒坦了许多,拿起工具继续在院子里削着。
她一直削到下午,才看见张猎户回来。
见到张猎户,钟逾就问了一句青山村后来的情况。
提起青山村,张猎户又忍不住叹气:“我上午去了县城里找郎中,一听是要到城外去给人看病,都不愿意去,连城里人都知道现在外面强盗多……后来我强行拉了一个出城,并且承诺他看完病叫他送回城门口,他才勉强愿意跟我到青山村村来给人看伤,回来后我还见到了青山村的村长,他们回的比我早,据说是进城报官去了,但是县衙根本不想理这些事,连个调查的人都没派。”
钟逾心里早有预料,要知道山贼可是有上百号人,县衙那些不做正事的小吏要想打一场绝对的胜仗,起码要派出的数倍的人数,先不说平川县县官有没有那个剿匪的心,光是有没有那么多人就是个问题。
钟逾也说:“下午我在村子里打听了许久,估摸昨天洗劫青山村的人数应该有上百号人,我们不能指望县衙处理,因为他们不会处理的。”
张猎户向来痛恨县衙、痛恨那个无所作为的吴明府,可是此时此刻,他发现自己能想到的还是官府的人。
这个世界上,普通百姓哪能对付得了那么多山寇?唯一能t指望的就是县里有个青天大老爷,能为他们这些普通人做点事。
很可惜,平川县没有那样一位“青天”。
就在这个时,张猎户听到钟逾说:“所以我们还是靠自己吧。”
“靠自己?”张猎户眼神不解。
村里都是庄稼人,力气是有,可大多老实本分,就会种个地,没几个擅长打人,要说村里打架最厉害的,张猎户只能想到自己一个,可是一个人哪里能对付得了那么多坏人?
钟逾接着说:“我们要让小丘村的村民自己站出来去对付山寇,还可以叫上其他村的村民一起对付山寇,比如隔壁青山村,他们刚遭了洗劫,最是恨山寇。”
张猎户直觉她说的不可能,却还是感觉心里像是裂开一道口子,光照了进去,有了希望一般,不由追问:“村民赤手空拳,怎么和他们斗?”
总不能用锄头和铲子去对付刀枪剑戟吧?
虽说锄头铲子打人也疼,可数量有限,杀人效率也比不得刀枪,还是需要锋利的武器和与贼人死斗的决心。
钟逾摆出了自己一中午加一下午的成果——一堆的竹子模型。
张猎户看见这些东西顿时有些失语。
他拿起一根竹子做的竹枪,摸了摸尖锐的那头。
张猎户以前跑镖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武器,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好东西,虽然这个竹枪很小,但是等比例放大以后,以竹子的尖锐程度的确很容易伤人,不见得比真正的刀枪差。
除了竹枪这种简单的武器,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模型是张猎户见都没见过的。
可他每次拿起那些东西问钟逾,钟逾也能答上来那些东西的用途。
张猎户越听眼睛越亮,最后激动的站起来:“姑娘,走,我带你去见我们村长!”
就这样,钟逾被带去了村长的住处。
张猎户先是敲了敲村长的门,没一会儿门就开了。
自从知道隔壁青山村被血洗,村长就已经愁眉苦脸了一天。
看见张猎户,村长也笑不出来,只是问:“张猎户,你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
张猎户第一句先是介绍了钟逾:“村长,这是我朋友家的姑娘,钟姑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