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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郎官寄了(2 / 2)

江五郎点点头,深吸一口气道:“无论怎么说,吴府和江府现在算是亲家,吴子敬死了,江府该派人去吊唁,今天我去了。”

“那你见到江恒烟了吗?”

江五郎摇头:“没有,可以确定,现在吴府就死了一个吴子敬,但昨天早上也的确是擡了两口棺材进江府,至于江恒烟,她似乎不太好……”

“怎么不好?”

江五郎叹气:“我让我身边的一个下人去跟其他吴府的下人打探了一下,听说吴子敬一死,那个吴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,非说是江恒烟把人给克死了!之后就把江恒烟关在了房间,让人看守着。除此之外,当时江恒烟身边一个下人惹怒了吴夫人,这个下人是从我们江府带过去的,当场就被吴夫人发卖给牙行了……哦,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牙行逛了一趟,把人给带回来了,让她跟你讲吧。”

说着,江五郎就往旁边让了让,他身后那些跟班也让了让。

最后,露出队伍末尾跟着的一个十几岁了小姑娘。

小姑娘看起来格外狼狈,头发凌乱,脸上有两个巴掌印子,有些可怜。

“九……九姑娘?”小姑娘还有些惊魂未定,怯怯地打了声招呼。

钟逾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小姑娘答道:“我叫云儿,是跟着t七姑娘陪嫁到吴府的……”

“你的脸还疼吗?要不要擦点药?”钟逾先是关心了云儿一句。

云儿瞬间泪目,摇了摇头:“不疼了。”

钟逾态度温和地问:“那你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在吴府的见闻吗?我的七姐江恒烟到底如何了?”

云儿赶紧点头,这两日的记忆瞬间挤满了脑海——

洞房花烛夜过去,天明之时,云儿和其他几个吴家的丫鬟推开了新房的门。

云儿一眼就看见婚服未脱、坐在床头睡着的江恒烟。

她的手仍然捏着吴公子的脉搏。

“七姑娘……”云儿担忧地喊了一声。

只是一声,江恒烟便缓缓睁开眼睛,可见她晚上睡得并不好,所以才能醒的这么快。

醒来的江恒烟先是有些迷茫,她望着门口进来的众多丫鬟好一会儿,似乎才想起自己是谁?在什么地方?

她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手上捏着什么,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——触感如此冰凉、脉搏也停跳了。

江恒烟缓缓低下头,看见一张枯败的面容,吓得她立马撒手,站起来退了好几步,瞬间临床几丈远。

吴家这几个丫鬟都是长期照顾公子的,看见江恒烟的动作立马不高兴了:“少夫人是什么意思?还嫌弃嫌我们家少爷来了?”

江恒烟猛摇头:“没有嫌弃……是他,他的脉不跳了。”

皮肤冰凉、脉搏停跳,可不就是死人吗?

这下,整个吴府都被惊动了。

率先赶来的是吴夫人,她扑上来就对着尸体哭天抢地。

“李道长不是说了冲了喜我儿就能好起来?怎会如此?总会如此?”

“为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呐……可怜我儿,年纪轻轻……”

“子敬,醒醒啊,看看娘啊!”

吴夫人哭着,没一会儿,吴公子的兄弟姐妹们、各房姨娘纷纷赶来。

不是所有人都像吴夫人这般伤心,但每个人的眼里都含着眼泪,至少看起来很伤心。

忽然,昨日代替吴公子成亲的吴三姑娘道:“二哥昨天白天还好好的,怎么过了一夜就不行了?二嫂到底怎么照顾他的?”

话题就这样扯到了江恒烟身上,吴夫人的目光锁定在江恒烟那张看不见眼泪的脸上:“你到底怎么照顾的我儿?”

江恒烟简直窒息,解释道:“不是我!昨天晚上我就摸过他的脉搏,是绝脉!我跟门口丫鬟说过,她们可以帮我证明!”

“胡说八道!”吴夫人擦干了眼泪,一双眼睛显得狠厉怨毒,“我儿虽是病了,但冲了喜就会好!一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好,克死了我儿!你……我要你陪葬!来人,把她关到祠堂!江恒烟,你最好在我吴家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忏悔!给子敬祈福!”

两个丫鬟走上前,一左一右的拖着江恒烟往外走。

“我没有我真的没有……”江恒烟还在叫冤,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
江恒烟带来的几个陪衬丫鬟瑟瑟发抖,不敢开口。

只有云儿跳出来跟吴夫人跪下求情:“夫人,七姑娘她不会骗人的,以前在江府的时候,她就常常替府中的下人看病,她昨夜真的查出了少爷的绝脉,人不是她害死的……”

吴夫人身边一个上了年龄的嬷嬷走过来扯过云儿就是两巴掌,打完教训道:“商贾之流的丫鬟就这么没规矩?夫人教训少夫人,有你插嘴的份儿?”

我夫人至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云儿,只是转身离开时吩咐了一句:“这丫鬟不懂规矩也没必要留,发卖掉。”

就这样,云儿被卖到牙行。

听完全过程,钟逾再次问云儿:“你确定,吴夫人说了陪葬两个字?”

云儿狂点头。

江五郎嗤笑:“什么克死、陪葬?我看这吴家是早就算好了!那吴子敬能不能活他们心里真不知道?冲喜能有几分作用他们就那么笃定?他们肯定一早就打好了主意,要是有用皆大欢喜,没用就拉着江恒烟陪葬!我们江家再有钱也只是商人,他们吴家官再小都是当官的,怎会一开始就选中江恒烟这样一个庶女?”

钟逾冷不丁又说出一句吓江五郎的话:“所以,我们能把江恒烟接回来吗?”

江五郎瞪她:“这话你跟我说就算了,以后再也别提!嫁出去一天也是嫁出去,不可能接回来的!”

哪怕她被吴家活埋,也不会接回来。

江家不会揭穿这件事,更不会捅破这件事,因为比起江恒烟蝼蚁一样的命,江家更在乎的是与吴府的关系、利益。

其实所有人都猜到了江恒烟的结局,但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扯到明面上,只要不撕破脸,两家就是亲家,姜老爷还念着那些可以免交的税呢!

钟逾其实也不指望江五郎能给她一个答案,听到不想就这件事再说什么,只是说:“多谢你帮我查。”

江五郎摆手:“好啦,以后也要好好帮我写功课哦!”

说完,两人就分开了。

隔了没一会儿,晚饭要开始了。

钟逾来到饭厅自己的座位上坐下,就听到身边的众人又开始讨论起了那些琐碎的、日常的话题。

没有人提到江恒烟,哪怕是平日里对江恒烟展现出最多关心的江老夫人,也没有提江恒烟,她若无其事的和江老爷互相夹了个菜,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。

平时钟逾在这里会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,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东西离开。

但是今天看着这么一大桌人,她忽然不想沉默了。

等江老爷又一次给江老夫人夹完一个排骨,钟逾“啪”地一声把碗筷放在了桌上。

她这一下动静不小,桌子上好几个人都朝她这边看过来。

一看是她,又把视线给挪开了。

紧接着,钟逾说了第一句话:“明天吴家小公子吴子敬就出殡了。”

这边的丧事办的算是快的,人死第三天就出殡。

江老爷脸色微变,瞪向钟逾:“饭桌上讲这种晦气话干什么?”

江五郎直接被钟逾吓得心脏骤停,他冲着钟逾疯狂挤眉弄眼,只求她闭嘴。

钟逾望向江老夫人:“祖母,你平日最心疼七姐……这边的丧葬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知道,明天七姐会如何,想必你能猜到几分!”

老夫人眼神有些心虚,她几乎不能直视钟逾那灼灼目光,有些恼羞成怒:“你在瞎说什么?我看你是失心疯了!”

钟逾见她逃避,索性捅破窗户纸,语气嘲讽,字字清晰道:“我是说,生、殉,你们还想假装不知道到什么时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