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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远浦青枫(1 / 2)

第四章远浦青枫

美人颜,春风面。

此情此景,樊青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美色,他的脖子钳在对方的手中,他的性命系于对方的指尖。

女子轻轻启唇,仍是那一把绵软幽凉的嗓音:“我这林子里布了阵法,外人不知门道绝难穿过。你怎会寻到此地?”

樊青愣了一下。他并不认得具体路径,只是望着大致方向走,压根也不知走了多远。他打量着面前女子,观对方的行为和话语,想必就是这枫园的主人。

“姑娘,”他嗫嚅着,“在下只是借过,如有冒犯,还请见谅。”

“借过?”女子一笑,大概是见他有礼,扼在他喉间的手放了下来,打量他的目光细腻纤绵,“这枫林后边就是大山了,你从此处借过,能去哪里呢?莫不是走错了路?”

樊青很为难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心里有几分焦急,又怕真的走错了路。

“我要去过忘山门。此地可是通往山门的路?”

女子笑意淡了些。她的笑容原本就淡,再褪去几分,便淡成了一抹山烟,只有缥缈二字能够形容。

“你去那儿做什么?”

“我是过忘山门部属。”万不得已,樊青决定扯个谎:“任务中和同伴走散,为了能及时返回山门,所以想借个近道。”

“你说你是山门中人,有何凭据?”

她问得如此细致,樊青暗暗恼火,但他自知身处对方地盘,弄出更多事端来于己不利,犹豫片刻,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,丢了过去。

女子接住木牌,借着月色细看。

“天英殿外殿护令,樊青。”

她沉默半晌,擡起眼来,再次看向樊青,说了一句让他大惊失色的话。

“你不赶快逃跑,居然还敢回来?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我是给山门看守后院的,尊主之令,山门中无人不知。你胆子还真不小。”

樊青心脏猛跳。

既然已被认出,再周旋下去也没什么用处,他把心一横,直言道:“我有极重要的事,必须立刻禀明尊主!”

女子微怔了一下。

“何事?”

“向锷自己打伤了顾曲和薛白,却栽赃给我!这姑娘——”他指指背上的晏飞卿,“她亲眼看到向锷对他们动手,我要带她到尊主面前作证!”

“她不能作证。”女子平静道,“她不是当事人,就算说自己亲眼所见,尊主也很难相信。何况她被你劫来,未必就愿意帮你作证。更何况……你最大的问题好像不是这个吧?”

樊青明白她言下所指,胸中悲愤复起,嘴唇微微颤抖,过了好一阵,终于抑制住情绪。

“我不求尊主放过我,但就算死,也不能背着黑锅死!向锷欺上瞒下,暗行己事,不知有何居心,万一对山门不利……我,我不能袖手旁观!”

他越说越激动,侧跨一步就要前冲。

对方轻捷伸手,再次拦阻。

“我说了,你背上的姑娘做不了证。除非顾曲或薛白亲自出来指证,否则尊主不会相信你。”女子无视他脸上焦躁,不急不忙地道:“念你对山门尚有忠心,我暂且不把你押送上山,但你擅自进入枫园,也不能不付出点代价。”她幽淑一笑,“你就先留在这里,帮我打理花草吧。”

樊青愕然,下一刻反应过来,立即大怒。再没多余的心情和她理论,挥手抽刀,决意硬闯。

寒芒破开夜色。

“咔!”

一声脆响,刀刃竟然应声而断!

樊青一瞬呆住,不禁诧异地看向对方的武器,倒不知是怎样一口神兵,竟能使他这把削铁如泥的钢刀断刃?

孰料这一看,却令他更加惊骇。

女子的手中,并无任何刀枪剑戟,只松松地握了一支长笛。

笛身光洁如玉,无一件配饰装点,唯有上端雕刻了一枝瘦骨白梅。

那雪色的笛握在她细白如柔荑的手中,两相映衬,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好看来。

玉笛一横,招将过来。

樊青不敢大意,连忙转身躲避,蓦觉背上一轻。

他惊疑回首,女子一步退远,已将晏飞卿捉在了手中。

“留在此地,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。”

凉蕴丝丝的话语,随着那轻盈幽渺的倩影一道,消逝在风铃摇荡的木门前。

晏飞卿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极混乱的梦。

睁开眼时,太阳正对她笑得明媚。

窗外翠树葱茏,樊青坐在树下闷头捣弄着木盆。清爽微凉的晨露气息飘浮在空气里,令她无端欢喜。

一切都熟悉,却又透着莫名其妙的别扭感,好像哪里不太对劲。

不对!这屋子!

这里是什么地方?

“啊!”

“怎么了?”屋外响起个陌生的女音。

晏飞卿吃惊地捂住嘴,满怀好奇地盯住门口。

槛外斜斜映入一道影,随即,她便看见了说话的人。

女子一身蓝衣,手持刚从头上摘下的竹笠,噙笑打量着她。这笑而不言的神态正落在亲近与疏远的中点,既不引人狎昵,也不令人隔阂,一如窗外亭亭自立的青枫树,本来如此,从来如此,当下便恰到好处。她笑视着晏飞卿,眼眸润莹莹,好似吴江染烟;眉翠淡悠悠,恰如楚山连碧。

晏飞卿对望着她,呆怔了片刻。

“你是……”

“水云深。”女子步进门来。

“……我不认识你。”

“我也是昨晚才认识你,晏姑娘。”

不用问,一定是被樊青出卖了!晏飞卿坐在床上猛捶盖被,气得蹬腿。

“我是被人家拐来的!”她大声诉冤,表明自己的不情愿。

水云深把斗笠挂到墙壁上,头也不回:“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