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表弟言重了,手足之情血浓于水,况且你是正经的龙子凤孙,何须仰仗他人。”
三皇子会心一笑:“是我妄自菲薄了。”
定康帝给苏禄绯的密旨,是借此风波,对祁魏旧皇族的男丁斩草除根。
左东阑带着寒鸦卫四处清除祁魏死士,青棠抓了十来个,询问苏禄绯如何处置。
苏禄绯看着已经被清点完毕、聚集在一处瑟瑟发抖的昔日贵胄,对青棠,也是对分列周围的干军士兵道:“不留。”
魏恭王府的正门缓缓关闭,一门内外的境遇,天壤之别。苏禄绯掂着手中的忍冬令,心下唏嘘。
当年言氏联合赫青共抗北夷时,与赫青太祖之父的信物便是这枚忍冬令。义马城盟约后,言氏将忍冬令转交给禅位的魏帝,希冀新帝善待旧戚。
老魏恭王的心怀天下,并没有绵延至其子,祁和君野心勃勃,不甘屈居为臣,若不是他起兵谋反,定康帝也还没有理由能够对祁魏旧皇族斩草除根。
最后,魏恭王府一把熊熊大火,掩盖了血流成河,也将祁魏七百年的沉浮化为了灰烬。
所有女眷发配岭南,光是清点宅邸和田亩,就花费了十多日。
苏禄绯倒是不急,因为她还没想好,怎么回去面对江枫舟。
王府每日的情况,都是乔渲亲笔所写,由朱翼送交给苏禄绯过目,十之八九都是关于林照堂的流水账。
看出她的纠结,向来沉默寡言的黎周都忍不住多嘴道:“殿下,江公子没有怪您的意思。”
“受之有愧啊!”苏禄绯仰天长叹,“我何其有幸,得他舍命相互数次。”
黎周嘴唇蠕动了数次,最终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,索性保持沉默,立在了她身后。
苏禄绯转头对他说道:“还没有好好谢谢你,若不是你舍命去救他,现在我怕是只有对着枫舟的墓碑哭的份了。”
“殿下言重了,这是属下分内之事。”
苏禄绯从不认为任何人的倾情相护是理所应当,所以她对这些情义格外珍惜。
这次江枫舟险些将命搭进去,只为帮她了结她阿娘的旧怨,这让她如何坦然面对这份如山般重的恩情。
她重重叹了一声,看着桌案上黎周交还给她的裴家令牌,突然吩咐道:“去请左东阑过来一趟。”
苏禄绯再拖延,也有回京的一日。还有两日入七月,她把忍冬令交给左东阑保管,从启程回京的队伍中仅带了数骑,拐道去了河东裴府。
“家主,那位贤亲王府的侍卫统领又来了。”裴府管家拿着那枚少主令递到了裴步州面前,有些头疼,“这次跟在他身侧的有七人。”
裴步州看了看渐晚的天色,有些疑惑。贤亲王奉旨前去开封收整祁魏旧戚的残局,她的侍卫统领却出现在此,难道是开封有变?
“将人请到正厅。”
苏禄绯跟在黎周身后,做普通公子打扮,也没有彰显身份的玉饰发冠,裴府的管家对着八人中的两名女子微微侧目,一想贤亲王为女子,那她的侍卫中有女子也属正常。
只是他见其中一女子不似普通人的气度,令他思索半晌,还是开口禀报道:“家主,那统领身后有一女子,气度不凡,令人过目难忘,许是贤亲王府的女官,一并带他们前去正厅吗?”
裴步州心下一惊,难不成是贤王殿下亲至?来不及多想,他正了正衣襟快步向前厅走去,刚出花厅,迎面对上了引着一行人入内的小厮。
裴步州定睛一看,还真是让他猜中了,连忙行军礼单膝跪地道:“臣晋州经略使裴步州,参见贤王殿下。有失远迎,还请殿下恕罪。”
他身后的管家和裴府其他侍从见状慌忙见礼,苏禄绯越过黎周,上前将裴步州虚扶起身,“裴大人无需多礼,是我等唐突打扰,还请裴大人见谅。”
裴步州请她上座,有侍女上前奉茶。黎周立于她身后,其他六名王府亲王站定在正厅之外。虽然这不是苏禄绯第一次见裴步州,但二人正经的面对面言谈,还是首次。
裴步州脑海中快速地闪过几种贤王突然驾临河东裴府的缘由,盘算着该如何应对,只听苏禄绯道:“今日来叨扰裴大人,只是想为月前裴大人出兵援救我府上长史一事,当面致谢。”
裴步州一愣,就为这事?他虽然是派人将江公子从崖底救了上来,但若说救人一事,还是她身侧那位侍卫统领的功劳。
他将信将疑地拱手一礼,回道:“殿下客气了,这都是臣分内之事。不知江公子的伤势现下如何?”
“劳裴大人惦念,他已无大碍,还需要些时日静养。”
“臣听闻圣上已封江公子为嘉义伯,臣在这恭喜殿下和江公子了。”
“多谢裴大人。”
裴步州不知她是有事相商不好意思开口,还是真的只为当面致谢,二人相顾无言中有些尴尬,裴步州起身邀她参观裴府。
二人一边赏景,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朝中军政,直至晚宴后裴步州请她留宿裴府后,忍不住问道:“殿下,若有臣能为之效劳的,还请您不要客气。”
苏禄绯赧然,也知自己此番前来属实是贸然唐突,可她确实是没有要事与裴步州商谈。看她支吾了半天,裴步州突然心思一动,问道:“殿下可是在京中遇到了难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