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阻且长
郑国公?苏禄绯皱眉,直觉来讲,她不认为郑国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,动手戕害昭宁公主的子嗣。
本来在九方隗氏一族的家主继任上,随着镇国公府的复起,郑国公与韩褚的龃龉已经放在了明面上,这时候昭宁公主府中的胎儿出了任何岔子,首先怀疑的必是郑国公。
苏禄绯想到过也许是暗度陈仓,灯下黑的手段,若真是他使手段,想让镇国公府嫡长子夭折,以此离间韩褚与皇家的关系?
但转念一想,似乎都不像,郑国公狡猾谨慎,他深知圣上不动他是看在宣德皇后母家的面子上,他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寻死路,落给圣上把柄。
看来是有人比她还迫不及待,欲置郑国公于死地。
“也许是障眼法,越不可能之人为之,昭宁公主的胎儿夭折太过突然,这下完全搅乱了韩褚与郑国公世子在争夺隗氏一族家主之位的布局。”
当今圣上乃前任隗氏家主宣德皇后的长子,其女昭宁公主的婆母是宣德皇后同母胞弟、前镇国公隗珖的独女辽西郡主。
郑国公履任隗氏家主之位后毫无建树,不仅攻讦手握九方军的贤王,令九方军解散,又收不回昆吾矿,族中已有不少人质疑郑国公府未来可堪大任否。
而韩褚乃是宣德皇后一脉的子嗣,且不说其母辽西郡主戍守边疆四十多年,如今他贵为皇帝女婿、太子的妹夫,隗氏族老已有相当一部分转而支持未来家主之位,由镇国公府承袭。
韩褚有意避开浅川堂,其用意不得不用知人知面不知心来揣测。
苏禄绯吩咐道:“叫我们的人按兵不动,昭宁公主原本这一胎不稳,借此引蛇出洞,也未尝没有可能。”
川焦领命,见江枫舟没有其他吩咐,便躬身告退。
霜儿在门外禀报道:“殿下,掌令大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苏禄绯点头,拿起了一块枣花酥对江枫舟说道:“晚点我再过来。”
江枫舟起身接过康平手中的大氅为她仔细系好,送她出了林照堂。
苏禄绯到的时候,秦浅笙也在,他拿起两封奏报递给苏禄绯,“想必镇国公府的事你已经听说了。云外雪传信,大长公主的病复发,撑不了太久了。”
云外雪换发了海棠令之后,反而比以往更得达官显贵们的器重。
左东阑虽然知道了云外雪背后真正的东家,但为了左瑜安和左府的未来,并没有上奏定康帝,也没有大肆声张。
太子虽然名义上接管了九方军,但实权依然在贤王苏禄绯手中。太子既不能待左氏一如前两位帝王,左东阑必要为家族寻得一个稳妥的出路。
祁魏一党对云外雪自然有所怀疑,但无奈,绀蝶覆灭后,仅靠沧州残存的前朝死士,势力大减。
大长公主的病一旦求医问药,是纸包不住火。苏禄绯简单扫了一眼大长公主府秘密派人前往江淮采买的药材明细,沉吟道:“若大长公主殁了,就没有人能压在魏恭王头上了。他处心积虑多年,野心不小却有勇无谋。以他素来鲁莽的行事做派,放任他和太子斗,或许我们能轻松不少。”
“世道乱一些,才能让你和太子的关系更亲密牢固。”秦浅笙展开第二封奏报,递给了她:“郑国公府有意把昭宁公主腹中胎儿早产夭折的主谋,做到你头上。”
苏禄绯皱眉,觉得这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离谱。
“觉得离谱?越离谱,在外人眼中就越有可能。”赤缇斟了杯茶放到她面前,说道:“你想隔山观郑国公和韩褚为争隗氏一族家主的位置斗个两败俱伤。可别忘了,你娘是宣德皇后的独女,九方军老将现在都唤你一声少主。除了他们二人,你是最有资格争夺隗氏家主之位的人。郑国公老奸巨猾,如何会想不到这一点,所以他势必要将你拉下这滩浑水。绀蝶已除,如今能在寒鸦卫和禁军严密保护下动手的,在皇帝眼中看来,瞳山嫌疑最大。”
苏禄绯倒吸一口气,“所以阿爹放任斑岁……”
“是,也不是,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”,赤缇打断她,“斑岁不好杀,杀他不划算,要他的命会让瞳山伤筋动骨,所以我一直不曾斩草除根。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,就不必再纠结过往。这次皇帝不会相信这等阴谋,是因为你还没有动手害昭宁公主的理由。而郑国公也知道,所以他要做的,就是在皇帝和太子心中种下一颗猜忌的种子,正如多年前他对付你阿娘的手段一样。一次两次,生根发芽,况且最不能信任的,就是帝王心。”
苏禄绯明白他的意思,这次不必理会郑国公,是她无心插柳柳成荫。
当初她对昭宁公主关怀备至,又极力撮合韩褚与公主的感情升温,在定康帝与皇后看来,这等言论属实是栽赃陷害。她将两封奏报合拢放在了桌案上,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,说道:“当务之急,查清昭宁公主滑胎的幕后真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