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姨,晚些时候,请送些点心到林照堂。”江枫舟喜甜,但每次都依着她的口味,厨房也很少单独为林照堂做这些吃食。
林女官点头应下,见苏禄绯还有话单独和乔渲说,便行礼告退。
乔渲跪伏在地余光只能瞧见那被揪得精光的海棠枝条,心跳如鼓擂。
“不管他们以前如何,既然人到了我身边,那就是我的人,你作为总管,尽管放开手脚去做。”苏禄绯明白他的顾虑,可再纵容下去,就都要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。
乔渲听到少主体谅他的难处,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,但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刚平复一些的心再次悬了起来,“给你一个月的时间,若是连这点人都管不明白,你这总管也不用干了,哪来的回哪去。”
说完,她起身走出了温房。
乔渲的应承卡在了喉咙里,少主不是在和他商量,而是在警告他,她的耐心不多了。
晌午的阳光照得人暖意洋洋,困倦上头,林照堂里静悄悄的。苏禄绯刚迈入院中,康平迎了出来,低声说道:“殿下,公子睡着了。”
“嗯,不必惊动他,你在外面守着。”
江枫舟坐在书案后靠着软枕睡得正沉,阳光许是太过刺眼,亦或许是忧心事繁多,他的眉头紧蹙,似是梦里也不曾舒心。
苏禄绯走过去站在了他身侧挡住了刺目的光线,慢慢地,他的眉头渐渐舒展。苏禄绯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,好像自从他开始强健身体之后,面容更加硬朗了些。
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他下颌泛青的胡茬,他有些干涸轻抿的唇,他衣襟交叠处的喉结……苏禄绯索性坐在了桌案上,他静静地睡着,她则静静地看着。
江枫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再醒来时觉得额间的沉闷轻松了很多,只是一个姿势坐久了,歪向左侧的手臂和腿发麻得很,他伸长手臂想要等那刺痛感过去,有人轻轻按上了他内关,沿着太渊推至尺泽,再从少海推至了肩髎。
初时他以为是康平,只是按至肩髎时他突然闻到玫瑰木的幽香似有似无萦绕着他,猛地一惊,擡眼逆着光见到了梦里的女子,正握着他的手腕轻柔地按摩外关xue,淡笑着问他:“还麻吗?”
惊慌失措间他想要抽回手腕,苏禄绯没放开,左手不容他逃离地握住他的手掌,右手凑上前去托住了他的后颈,一股内力从他的枕骨徐徐流淌至大椎。
江枫舟仰着头望着她,不知怎的,眼尾竟泛起了胭红。苏禄绯俯身对上那水润的明眸,忍不住在他眉间落下一吻。
一滴泪,凝聚成了一汪池水,自眼尾断线般落下。苏禄绯托着他脸颊,轻轻抹掉了那漾起的涟漪,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,“可拿你怎么办呐!”
江枫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就像眼睛里的水多到溢出来了一样,收也收不住,抽泣了很久缓过来,摇头道:“不麻了。”开口却被自己浓重的鼻音吓到,苏禄绯却觉得这样的江枫舟,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。
她将冷了的茶水倒在了一旁的兰花盆中,重新斟一杯。江枫舟来不及阻止,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茶水浸入了土里,他幽怨地看了眼苏禄绯道:“就要开花了。”
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苏禄绯忍不住又在他额上落下一吻,“对不起。”
对不起,让你受委屈了。
江枫舟突然觉得,那盆兰花什么时候盛开,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康平烫了热的帕子给他敷眼睛,霜儿将食盒里的点心糖水依次摆在窗前小桌上,苏禄绯煮好了新茶,招呼他过来坐下,“午膳没用,饿了,陪我吃点东西。”
江枫舟一看这满桌都不是她的口味,便知道她知道了今日彦山堂前的事,是专程过来哄自己的,心底有莫名的情绪翻涌,坐着沉默不语,也没有动筷。
康平使着眼色将霜儿带了出去,内堂又只有他们二人。
苏禄绯舀了一勺槐花蜜放在他面前的杏仁酪上,见他仍是坐着出神,便伸手将那沾着槐花蜜的勺子点在了他的唇上。
“你的生辰都没有好好过,春暖花开之时,我们去江南走一走可好?”
“嗯,都听殿下的。”
“听说钱塘的云林寺求……”苏禄绯话没说完,被川焦疾步入林照堂的通传声打断,“禀少主,急报。”
苏禄绯接过这封急报,见印着最紧急信报所用的漆封,不由蹙眉,展开一看,竟然是昭宁公主四日前滑胎早产,婴儿夭折的消息。
她匆匆看完把这封简明扼要的急信递给江枫舟,转头问川焦,“宫里知道吗?”
“回少主,寒鸦卫的急信和这封急报是同时送到京城的。只是寒鸦卫封锁着消息正在秘密调查,据属下所知,其余人等都不知道这个消息。”
“谁做的,有眉目吗?”昭宁公主就算与镇国公血缘相近,也不至于腹中胎儿体弱到滑胎早产。
“回少主,镇国公府公主身边有寒鸦女卫数名近身在侧,属下等在内院安插的眼线靠不上前,只知道除夕午后家宴没过多久,就传出了公主见红的消息。皇后月前派了太医与稳婆前去镇国公府,所以他们没有请浅川堂的医师,具体什么情况不得而知。当天夜里,早产的婴儿夭折,寒鸦卫连夜封锁了消息,严查镇国公府内外所有侍从侍女,一切往来信函、采买进出全部暂停。咱们的人只传出来了这一封信,还有一句口信,疑是郑国公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