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禄葫芦
“是福禄!”楚栗无奈地小声抗议着。
楚时宁听到屏风另一侧叫着她的小名,眼睛一亮,听出来这是姑姑的声音,她灵活地从楚栗腿上爬下来,朝里间跑去。
楚栗站起身想拦,但又不好冒然越过屏风,急急低吼道:“福禄,回来。”
“没事。”苏禄绯一拍床榻边缘,四岁的小人儿动作麻利得很,扒着床边先将上身趴俯在榻上,然后将自己的小短腿依次挪上了床榻,蹬掉脚上的兔头绣鞋,软娇娇地和苏禄绯问好:“福禄问姑姑安。”
苏禄绯笑着捏捏她的小脸,说道:“福禄又长大了。”
“姑姑是受伤了吗?福禄给姑姑呼呼。”福禄被浓厚的药味熏到,皱着鼻子和眉头,拉起苏禄绯的手,在她的掌心吹着气。
苏禄绯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。难怪楚栗宝贝她,古灵精怪的。
“福禄今晚可以跟姑姑睡吗?”
“福禄!”楚栗忙叫她。
“可以啊,福禄不觉这里药味重不好闻就行。”
听到苏禄绯应允,福禄小声欢呼。她记着阿娘说姑姑不喜欢吵闹的孩子,所以她一定不能吵到姑姑。
楚栗自是希望福禄能得少主喜欢,便顺水推舟,留了她在荣园。
宝芙带人擡着药浴的木桶入内室,将一切沐浴所用安置好,却见楚将军的千金睡在床榻内侧,苏禄绯轻轻拍着她,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。
苏禄绯决定重塑经脉,打通丹田,重新修习武艺,秦浅笙调配了药浴配合施针。宝芙心疼她,扶着她迈入了浴桶之后守在一旁,小声道:“何必这么急呢。”
“时间不等人。不破不立,现下是最好的时机。”热气蒸腾,苏禄绯感受着强烈的药劲,扒着浴桶边缘的指节因用力而苍白。
宝芙叹息摇头,“你呀!”她转移了话题,希望能帮苏禄绯缓解药劲,“楚将军和夫人是怎么认识的。”
楚栗五大三粗,楚夫人温婉贤淑,是话本子里说得英雄美人,但宝芙倒是觉得楚夫人配楚将军,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
苏禄绯笑道:“楚夫人是湘西茶商之女,在永乐县主大婚的时候认识的。”
宴席之上,是富商献女巴结权贵的老套戏码。楚夫人的父亲妻妾成群,家中的女儿多是他用来结交权贵的棋子。
黄持越是九方军旧部,在西南军中位高权重,又尚永乐县主、信州侯的妹妹,将来的信州侯要称他一声“姑父”,于是楚夫人的父亲就瞄上了来参加婚宴的权贵们。
楚夫人受大家闺秀的教养长大,家中兄弟姐妹众多,素来是逆来顺受的脾气。
当她得知被父亲欲当做玩物送给贵人们做妾,凭生第一次生出了勇气,竟自己收拾了些细软想要逃家。可娇弱的金丝雀哪那么容易就能逃出牢笼,被他父亲派人抓了回去,送到了武将聚集的宴席上。
楚栗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一群恶狼中的小白兔,在一个膀大腰圆、满脸横肉挂着□□的参将怀中拼命挣扎。他看着小白兔红润的眼尾挂着泪珠,并不锋利的贝齿咬在那参将的厚肉糙皮上,没有如愿地挣脱,反而引起了众人的哄笑调戏。
一向乐于混迹荤场的楚栗突生不耐,上前一把钳住了那参将的伸向小白兔的爪子,反拧到其身后。
好事被打断,那动弹不得的参将破口大骂,叫嚣着何人放肆,却没等到周围人的帮腔,嘈杂的周遭突然静得只剩他一人的叫嚷。
楚栗其人其名,无人不知其疯,也无人不晓其狂,与黄将军同出九方军,先贤王最得力的心腹之一。
西南军中不少校尉、都尉都曾是乙字营出身,如何敢在乙字营统领发怒的时候出头。
那参将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,当然不敢招惹楚栗,顺水推舟将小白兔拱手相让给了楚将军。
“这楚夫人的爹可真混账。”宝芙听着生气,搀着苏禄绯从药浴桶中迈出,入了清水一旁的温泉池。
“既然她爹存着巴结权贵的心思,栗爷耍起权贵的威风最是轻车熟路。第二日就带着亲兵围了楚夫人的家,还自带媒人上门,逼她爹立刻把楚夫人嫁给他。那只敢窝里横的主儿自然不敢不从,当天栗爷命人搬空了楚夫人的闺阁,把人带回了陇阳。”
宝芙失笑,“还真是楚将军能干出来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