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黎周他们……”苏禄绯今日只见到苏何在她身侧侍候,不见黎周等人身影。她自知理亏,恐是又要连累他们。
宝芙忙安慰她:“没事,就是被掌令大人拉练了三日,有四人受了罚,其他人脱力。不过,掌令找华叔商议的时候没有避开我”,她犹豫再三,说道:“掌令想要在白翼为你重新挑选近身护卫。”
三番五次护卫失职、少主受伤,赤缇对黎周等人的不满碍于苏禄绯的回护,没有按瞳山律令严惩,已是格外优待。苏禄绯叹气道:“是我任性了。”
黎周是除了青棠以外,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瞳山卫,自小在华雷身边长大,得白翼之主亲传,后来赤缇为苏禄绯挑选近身护卫时,华雷按照苏禄绯的喜好特别培养了黎周。所以鹿姬之乱后,黎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苏禄绯身边最得力的近卫。
苏何因模样长相入了苏禄绯的眼,而黎周则是凭本事得了苏禄绯的情分。
只是瞳山从来不缺能人,赤缇想换苏禄绯身边的护卫,只需要将更得力、更合眼缘的人放在她身边,时间久了,黎周等人自然会被厌弃。
听闻掌令大人为少主新挑选了九卫,黎周脸色发白,跪在华雷面前,不知所措。
华雷阻止不了赤缇,只得叹息对黎周说道:“两日后,掌令大人亲自挑选的九卫就会到芦园面见少主,名单与画像在这,我一会就要呈给少主了。你啊,好自为之。”
苏禄绯手里翻着华雷递上来的新九卫画像和名单,又擡眼看了看面前这两个如温润公子模样的侍从,垂首低眸谦谦有礼。她头疼地对宝芙说道:“我这一亩三分地,惦记的人可真不少。”
宝芙笑着打量楚栗这回送来的这两人,先前的南叶和紫叶就让忍不住心生怜爱,这回的迦叶和苍叶更是让人挪不开眼,赞道:“楚将军实乃奇人。”
他带苏禄绯去逛欢场,致她意外受伤差点被赵老将军打个半死的事,宝芙是知道的。本以为楚将军痛定思痛之后会痛改前非,没想到他另辟蹊径,既然去欢场不安全,那么就将欢场直接送到少主身边。
这迦叶和苍叶已经得赤缇亲自过目,他倒是对这二人没什么意见,淡淡说道:“既然乔渲、临一都不在,就留下来伺候吧。”
苏禄绯无奈,将九卫的名单推到一边,先翻看起了京中奏报。
邪教绀蝶覆灭,斑岁伏诛,定康帝大喜,东海王言筠的杀父之仇得报,他亦上表请定康帝嘉奖睿王世子。而睿王世子则上表陈情,此功得北境总督调兵遣,才能以最小伤亡剿灭邪教徒众、诛杀邪教魔头,当以贤王殿下为首功。
而贤王却在此时上表向定康帝告罪,因她偶感风寒致心疾复发,耽搁了往东北境的巡查。定康帝下旨令贤王在陇阳安心休养,又着重褒奖封赏了睿王世子。
苏禄绯听后但笑不语,心中冷笑连连。她之所以将生病的消息放出去,目的就是安定康帝的心。一个手握重兵的短命鬼,扶太子上位后“功成身退”,才是令定康帝最心满意足的局面。
芦园外的守卫军撤走了一半,陇阳城内各个世家大族皆知,贤王只欲召见江家,这几日面对江修泽父子,着实是笑得勉强,心中都暗自揣摩,是不是自家也应该送个才学渊博的俊俏儿郎到贤王面前,给自家挣得几分机会。
江修泽心有愤懑但面上不能显露,险些憋出内伤。他对着幼子叮嘱道:“明日觐见贤王殿下,仔细着言辞,殿下不喜卖弄张扬之人,更不喜木讷呆板,你自己掌握着这个度,要想办法入了殿下的眼。”
只是江修泽想多了,芦园门口,张坤将江家二子拦在外,对江修泽说道:“江大人,殿下只召见了您一人,令郎还请在外等候。”江修泽争辩未果。贤亲王府从上到下油盐不进,只得依令一人入了芦园内。
苏禄绯正坐在芦园湖边看赵归雁垂钓,她喜欢钓鱼,但鱼缘浅薄,今日也是下饵了数次,小桶中却空无一条。
赵归雁笑她那哪是钓鱼,分明是在喂鱼,每次饵料大得也不怕鱼噎着。她自己也笑,她这是只盼打窝仙人自愿上钩。
苏禄绯远远瞧见张坤引着江修泽往这边来了,眯着眼睛拍了拍手上的栗子糕碎渣,悠悠说道:“看,这不就来了条大鱼。”
赵归雁闻声回头看了眼苏禄绯所说的“大鱼”,笑道:“呦,还是条过江龙。”
江修泽规规矩矩向苏禄绯行礼,苏禄绯也坦然受了。自江枫舟受伤之后,在她眼前晃悠的江家人一直是江枫舟的三弟,而江父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二次见面,苏禄绯都有些记不清上次他们是因何事在何时何地见面的。
所以她请江修泽落座之后,没有率先开口。
赵归雁挂好鱼饵重新甩了一杆,然后顺手将鱼竿塞进了江修泽手中。
江修泽一怔,难不成贤王殿下今日召他来,就是为了钓鱼?但贤王不言语,他也不好贸然推拒,只得接过赵归雁塞过来的鱼竿,不自然地盯着水面,坐立不安。
“江伯父,别来无恙。”苏禄绯淡淡道。
江修泽见她确实气色不佳,中气不足,似有咳喘,欠身回道:“听闻殿下偶感风寒,北地天冷得早,还请殿下多多保重。”
苏禄绯听黎周禀报江修泽除了带两个儿子前来,还有诸多名贵药材补品,貂毛狐裘等拜礼。
她冷笑道:“当年自己儿子重伤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殷勤。他既然带来了,就收着,回头给公子带回京去。”
此时听着江修泽对她的嘘寒问暖,苏禄绯淡笑道:“不怕江伯父笑话,这人呢果然由奢入简难。在北地生活十六年,入京不到一年,再回来竟完全不适应这天儿了。”